孙太妃躲在顾如玖身后瑟瑟发抖,对于钱太妃的斥责全无反应,她眼睛睁得极大,仿佛下一刻就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孙太妃突然伸手指着钱太妃,尖叫道,“是你,当年一定是你做的。”
轰隆。
雷劈过后,狂风大起,吹得外面的树枝哗哗作响,顾如玖把自己的手腕从孙太妃手中挣出来,转头去看钱太妃。
钱太妃衣袂翻飞,步摇微微晃动,嘴角紧紧的绷着,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但是顾如玖看过去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平静起来。
“皇后娘娘,孙太妃做了噩梦,脑子有些迷糊了,”钱太妃走到顾如玖跟前,朝顾如玖行了一礼,顾如玖回了一个礼道,“本宫见孙太妃状况有些不好,来人,去请太医。”
“皇后娘娘,”钱太妃看着顾如玖,神情凝重道,“孙太妃此时胡言乱语,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皇室名声有碍。”
“钱太妃放心,这话传不出去,”顾如玖的目光一一在殿中众人脸上扫过,“若是传出去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通通去慎行司领罚。”
宫侍们不敢迎视她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
“传本宫的命令,孙太妃夜里受寒,邪风入体,让太医院的人尽快前来为孙太妃诊脉,”顾如玖安排好以后,转头让宫女好好照顾孙太妃,然后对钱太妃道,“钱太妃,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怕这个地方人多了,不利于孙太妃休息。”
钱太妃看了眼已经有些失常的孙太妃,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她跟在顾如玖身后,去了静安宫偏殿,殿内烛火通明,太监宫女肃立,倒是不像往日那般冷清。
想到这,她看向走在前面的顾如玖,有这位受尽帝王独宠的皇后在,哪会少了热闹。她内心讽笑一声,在顾如玖下首坐下。
“钱太妃,”顾如玖笑了笑,“您这么晚还没睡?”
钱太妃一愣,看到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顾如玖,又摸了摸自己鬓边的发钗,笑道:“上了年纪,便觉轻,有些响动就睡不着。”
“本宫瞧着钱太妃驻颜有方,甚是年轻,”顾如玖轻笑一声,“怎么现在就说起老来了?”
“我们这样的女人,即便年岁不老,心也老了,”钱太妃沉默片刻,苦笑道,“不瞒皇后娘娘说,我进宫已经十多年,刚进宫那会跟您现在同岁。只不过不如您有福气,我一直不太受先帝喜欢,没到夜深人静时,我总是认认真真的梳妆打扮,想着也许说不准皇上什么时候就来看我了。”
说到这,钱太妃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提起往日那些事情没什么意思:“这些往事说出来,也不过是些笑话。只不过这些习惯早已经养成,已经改不过来了。”
顾如玖沉默片刻,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往事已过,太妃娘娘不要太过介怀往日之事。”
钱太妃轻笑一声,似是自嘲,似是嘲讽顾如玖这话。
当年她心有所属,结果仅仅因为先帝认为她八字与他相合,对子嗣有利,便想纳她进宫。她的父母为了兄弟们的前程,竟也不顾她的哀求,就这么把她送进了宫。
她承宠大半年有余,也不曾有喜信传出,先帝便渐渐厌了她,转而宠爱上了其他妃嫔。她恨先帝,恨父母,可是为了家族,却不得不用尽手段固宠,她甚至能让自己在梦里都能对先帝口吐倾心之言。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恶心那个男人,每当午夜梦回时,都忍不住哭湿枕巾。
都说京城贵女好,可是这些贵女再好,再金贵,也比上家中儿郎。就如同她从小锦衣玉食,但是在兄弟们的利益前,她就只能做一个牺牲品。
“所以我才说,皇后娘娘是个有福气之人,”钱太妃双目灼灼的盯着顾如玖,“娘娘比我们命好。”
这个我们,不仅有她,有孙太妃,有太后,还有那些被召进宫,连先帝容貌都没看到过的女人。
顾如玖心里堵得有些发慌,她抿了一口茶,岔开话题道:“钱太妃娘娘,你知道孙太妃口里提到的那个她,是谁吗?”
钱太妃垂下眼睑,低眉顺眼道:“皇后娘娘恕罪,孙太妃做了什么梦,我并不知情,所以那个他是谁,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钱太妃知道,”顾如玖笑了笑,不轻不重道,“本宫听闻当年的林妃艳冠天下,舞姿倾城,不知林妃是否如传闻般美貌?”
听到“林妃”二字,钱太妃面色不变,顾如玖注意到她掩藏在袖子下的手似乎动了动。
“娘娘何必提及这个残害皇子的罪妃,当年若不是她,太后娘娘又怎会承受丧子之痛。”钱太妃语气冷淡道,“皇后娘娘日后还是不要再提及此人好。”
“往事已过,又有什么不能提的?”周太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眼钱太妃后道,“当年哀家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听到林妃乃是凶手时,林妃已经被先帝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