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药铺。
“老板,七钱野生藏红花,一两虫草。”戴雨静如此说道。
他刚说完就笑了,当然是在笑自己。因为在这样的小镇里,这样的药铺中,几乎不可能有这么虫草这样名贵的药材。
自己也真的是有够蠢的,就算找药铺也要去大城镇啊,真是病急乱投医。
“客官,这是您的药。”店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他的思绪还没有飞出多远,就被店员打断。
真有?还真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戴雨静刚刚付完钱,店里就进来了一个人。
一张蜡黄的脸,枯瘦的身躯仅仅依靠一根竹杖支撑,好似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倒,然而走起路来,腰板却挺的笔直,就算是天塌
下来也不能将他压垮。一身灰色的氅子将他的全身罩住,一咳嗽氅子连同身子一齐抖动起来。
也许他不是人,而是鬼,一个肺痨鬼。
“虫草一两。”
“抱歉了客官,小店的唯一一两虫草被这位客人买走了。”
那人的目光随即转到戴雨静的身上,而此刻戴雨静也正在看他。
这一刻,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你更需要它。”戴雨静说着便将虫草递到那人面前。
他带着一种怜悯的表情,这本是人之常情,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怜悯会让人更加难受。
那人又咳嗽了几声,抬起手接过药,没有说话,只是由嘴角强挤出一丝微笑,一锭银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人虽已远去,但咳嗽声依旧听得清楚。
他生病了,很重的病。
戴雨静叹了口气走出药铺,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他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就像不知道怎么找到风潇潇一样。
“老板,镇上的客栈在哪里?”
“咱们镇子小,平常也没什么人来,所以没有客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镇东头的义庄借宿一宿,看管义庄的老孙头人还不错,趁着天色还早,你快去问问吧。”
戴雨静苦笑一声,内心抗拒,但与风餐露宿比起来,这要好太多了。
常言道“宁睡坟头,莫睡破庙。”上次借宿破庙差点没命,这次借宿义庄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怪事。
月初升,戴雨静轻叩着义庄的大门,大门随即便发出一阵“吱吱”的声响,好似一用力就要从门框上掉下来一样。
“有人吗?”戴雨静低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路过此地没有去处,可以在这里借宿一宿吗?”他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依旧人没回应
。
老孙头睡着了也说不定,所以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轻手轻脚的走进大堂,便看见里面横放着十二副棺材。
一阵微风吹过,戴雨静只觉得背脊发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各位大哥,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他们听不见你说话的。”
忽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戴雨静呆呆地愣在原地,就连简单的转动脖子都做不到,全身好似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束缚住,而这种力量名为“恐惧”。
随后一阵剧烈的咳嗽,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地狱使者的吟唱。
两脚发软的戴雨静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子逃跑,然而刚一转身就差点吓晕了过去。
一个枯瘦的身影提着一个破灯笼,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照射在枯瘦蜡黄的脸上,宛如死人一般。
“鬼啊!”他终于叫了出来,额头已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确是鬼,不过是个肺痨鬼。”他慢慢移开灯笼,露出原本的模样。
戴雨静终于认出了他,是白天药铺的那个大叔。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大叔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来借宿的?老孙头回家探亲去了,明天才能回来,那里可以睡觉,去吧。”
戴雨静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床,刚想道谢,大叔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夜已深了,原本就不皎洁的月亮又被乌云遮住,大地就更加黑暗了,薄雾,给黑夜带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宛若仙女身上的飘带在袅袅飘动,朦胧醉人。
奔波许久的戴雨静也慢慢的恐惧中进入梦乡,秋夜静谧、祥和。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而在这美好的表象之下,危险正悄然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