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灵位前站了许久,却不置一语,仿佛透过这个玉制的灵牌,看到了那个人。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安倩知道,自己是获龙帮的帮主,不可以想她,不能想她,自己而今的身份更不允许想她。这一年以来,她除了处理获龙帮事务,便是习武练功。总之,不给自己一点喘息和休息的时间。她活着,要为获龙帮而活,要让这份家族基业发展壮大,要对得起父亲此前的叮嘱和劝说。
她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
然而,只有在这一天,她想让自己任性一回。只有这一天,她要作为“安倩”而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念自己想念的人,祭奠那个早已随良寒玉一同死去的灵魂。
夜幕降临,她来到桌前,斟了满满三杯酒,端至灵位前,说道:“我明年再来看你。”说罢,将酒一一洒在地上,祭奠故人。
同样是在这一天,远在萤醉宫的沈傲维也来到寒玉的墓前祭奠她。
这一天,天气沉闷。沈傲维一大早带了祭品来到寒玉的墓前,摆好祭品之后,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碑,很凉。
在这一瞬间,沈傲维想起了寒玉临终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坐在床榻边叫寒玉起床。如果从来不曾去叫她,她是否……
寒玉眼睛很是漂亮,那里面除了藏着万千银河,同时还藏着对他的无边情意,而如今……
他最后一次握寒玉的手,冰冷刺骨,自己手上的温度根本传不过去。泪滴在她毫无血色的肌肤上,缓缓滑落……
在这一年内,沈傲维多次来看望寒玉,每次过来都会给她说说最近发生的事,跟她谈谈自己的心事。每次,他都不曾想起分别的那一幕。然而在这个特殊的一天,被尘封的回忆纷纷涌了出来。他回想着这些事情,手指在“寒玉”二字上停留了好久,笑道
:“玉儿,玉儿……”说着话,他扶着石碑跪坐下来,一侧脸颊贴在碑上。
忽然间,天空中一道白色闪电划过,继而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落,万物皆在风雨中飘摇。沈傲维撑开随身携带的伞,绝大部分都挡在墓碑上。
“又下雨了。我在这儿陪着你。今年的雨水多,入夏以来,已经下了好几场暴雨。”在他说话间,空中不断的电闪雷鸣。放眼天地,只剩下一人一伞一坟茔,被雨帘隔绝于阴冷之境。
不到半个时辰,雨便停了,天光放晴,半空中挂着一道彩虹,“以前,从未与你一起看过彩虹。”傲维抬起头,望着雨后绚丽的长虹,说道,“我们约定,今后凡我看到好看的景物,都与你分享,当作是我们一同经历过事情。你说好不好?”
一只雀鸟落在石碑上,嘤鸣啼啭,仿佛在代替寒玉回答傲维的问题,而后,它又振翅飞向远处的虹光。
他见此情形,稍愣一时,随即兴奋不已,笑道:“玉儿,你同意了,你同意了!”
他在这里陪了寒玉整整一天。暮色四合,他终是独自一人返回萤醉宫。阴阳相隔,只能是一人走、一人留。
数日后,皞灵教的人来到萤醉宫,沈傲维将一些重要事情与他们交代清楚,随后同寒玉告别,离开萤醉宫。
皞灵教与冰清宫两家交替管理萤醉宫,各方面皆无差错。其间有人想打萤醉宫的主意,这两家出兵直接灭了他满门。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年。
这一日,余痕带着儿子余凤来到萤醉宫,侍者将他父子二人引到熠留宣。在台阶下,他们看到沈傲维正在教一个小孩习武。只听他说道:“脚步要稳,手里的剑也要握紧了。再试一次。”
“是,师父。”小孩捡起地上的木剑,挥舞起“月射寒江”这一招式。基本模样
是有了,却因为没有内力显得威力不足。
余痕看着不由得点了点头,暗道:“他眼光不错。”待小孩收招定式,沈傲维说道:“这次练得很好。今天就先到这里。”
“是。”
此时,余痕才出言道:“他便是你信中所说的良弗谖?”
“正是。”沈傲维一边应着,一边走下台阶。良弗谖乖乖的跟在沈傲维身后。
“你教了他多少天,便敢让他学‘月射寒江’?”余痕看了良弗谖一眼,向沈傲维笑问道。
“‘月射寒江’确实难,不过这孩子天赋好,悟性高,这一招难不倒他。”沈傲维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记得那时,玉儿也是向他这般年纪,三天内便熟练掌握了这一招,师父还夸她是少见的武学奇才。”余痕说着这话,忆起昔年光景。
“玉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沈傲维感慨道。从武学造诣到根骨体质,她都是绝对的佼佼者,无奈何,天妒英才。两人说罢,各自沉默一时。余痕对自己儿子说道:“凤儿,这位是你姑父。”
“拜见姑父。”余凤上前一步,行礼说道,“我爹爹在家时经常提起您和寒玉姑姑的事情。”
沈傲维闻言一时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