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裤管卷起的左小腿伤痕。很严重。膝盖下面十公分的地方肿起来,好像有另外一个膝盖,而且是紫色的膝盖。紫色膝盖周围的颜色是暗红色的,愈往外颜色愈淡,一直红到脚脖子。
应该赶紧治疗的,但是,他还是决定先打电话。虽说是正月有客人来的日子,不快点打电话的话,万一中村也睡了就麻烦了。叫醒睡着的人,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另外,他也知道自己的体温一直在上升,很有可能陷入脑筋不清的地步。现在都无法把话说清楚了,加贺根本无法预测二十分钟后的自己会怎样。
从旅馆的房间拨电话出去,必须先拨0,再拨东京的区域号码03,然后再拨中村家里的电话。中村的家在文京区大冢四丁目,加贺记得那里的电话。他们做朋友的时间很久了。
因为是长途电话,所以花了一点点时间电话才接通。先听到喀嚓的声音后,才听到接通的铃声,不久就听到对方的电话被拿起来的声音。“喂,我是中村。”带着有点戏谑口气的熟悉声音。
看来他还没有睡觉。
“是我,加贺。”加贺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因为声音十分沙哑。
“啊,是你呀!你是怎么搞的,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家。你现在在哪里?”中村的声音十分开朗。
“我在外地,现在正在旅馆里。”
“哪里的旅馆?”
“北海道。”???????
因为不想麻烦中村,想要独自面对责任,所以他暗自希望中村不要问太多。
“客人还在吗?”加贺问。
“不,刚走了。你打得正是时候,我刚刚才把客人送出门。”
从这样爽朗的声音听来,他好像喝了一点酒。听到中村的声音,再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大的落差让加贺有种绝望的感觉。但为了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状态,加贺想让自己的声音像平常一样的轻松。可是,那样的话,恐怕他就说不出话了。
“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帮我多延长一天假。我在这里有一些事要处理,我想请假到六日。”
“你那一组最近很忙,不是吗?”
“是呀,我也知道很难请假。但是……”
“你为什么要请假?我猜猜看吧!”
加贺觉得疑惑,一时说不出话。他认为中村当然猜不出来;但是,中村为什么会那么说?一旦有了不安的感觉,作呕的难过立刻涌上心头。他弯着身体,忍耐着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难过。
“该不会是为了通子的事吧?”中村的话,让加贺差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加贺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老实告诉你吧,是通子打电话给我了。打到我家里了。她说她打电话给你,总是找不到你,心想你可能在我这里,所以打到我这来。”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昨天。昨天晚上九点左右。”
“她有说她在哪吗?”
“没有。我问过她她在哪里了,但是她没有说。我们只有交谈几句而已,她说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好像还是一个人吧?怎么样?你是为了她而请假吧?我没有说错吧?”
加贺犹豫了一下,才说:“是。”
“发生了什么事吗?”中村这一问,加贺更犹豫了。
“告诉你的话,或许会造成你的麻烦。”
“没有关系。”
“可是说来话长。”
“要不要从我这边打电话过去给你?”
“不,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了?你太见外了吧?我是你们的媒人呀!听通子说话时,我也觉得她的精神不太好,好像在哭的样子。如果你们有烦恼,我有义务帮助你们的。不能告诉我吗?难道我不能让你信任吗?”
“你说什么呀?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信任了。和通子讲电话时,你觉得她很难过吗?”
“我是那样觉得啦。”
“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打电话给你吧!你人在外地,不要把钱花在长途电话费上。”中村硬是从加贺口中问出加贺现在所住的旅馆的电话,立刻挂断电话。加贺也放下电话。没多久,加贺的电话响了。
“好了,我现在可以安心听你讲话了,讲到天亮也没有关系,慢慢说吧!我连椅子都准备好了。”
“你那里会冷吗?”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快点说吧!”
加贺做好心理准备,下定决心之后,便从去年年底通子打电话来开始说起,将事情的始末细节说给中村听。中村很谨慎地听着,偶尔随声附和一下。他听得很认真。倒是加贺一边述说时,一边偶尔还会发生神智突然迷糊掉的情形,所以说完后,他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讲清楚。不过,为了不想让中村担心,加贺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