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段承恩,就是在这时候站起来的。
仿佛来自异世的语言,那苍凉而陌生的发音,从他口中陆陆续续的吟唱出来,四面八方的空气水流仿佛都在应和。那声音高低不定,起伏不休,没人能理解他为何可以用人类的发声器官,同时吟唱八个声部的调门。
段承恩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门绝学是经世门掌门世代相传,直接刻印在识海之中的。自从学会,他就从来没有使用。
甚至经世门很多代的掌门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使用它的机会。
杨夕一时激愤下的想当然,其实猜对了。这世上流传着创世神传说的门派,并不只有昆仑一个。而这世上防备着神随时归来的门派,也不只有一个昆仑。
经世门历代掌门人口口相传:神也有人性,所以从来不曾博爱。
经世门的这一首曲子,据称脱胎自一本异世传入的古籍,在上古时代就是禁曲。与这个世界上的法则有着天然的对冲。
这曲子在常规的战斗中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唯一的作用便是对抗天道。
据传这曲子在吟唱完毕之后,甚至能够禁锢神。
遗憾的是,任何一种法术的施展都需要内在的力量来做燃料。来自异界的诗章,不接受本世界法则下修行来的一切力量,它只肯抽取吟唱者的生命。
没有人,能与天地同寿。
逆行天地法则的代价太大,从没有人能把这曲目唱完。
天羽皇朝年间,经世门作为记载中几乎唯一一个顶着强\权暴\政,不肯出山归顺的山门,连续牺牲了一百三十八位门主及紧接着的继承人,静坐在山门前视死如归的唱下去,并且大有一直唱到派毁人亡,一个不剩的架势。
经世门执意封山,拒绝向手握天道之力的帝王跪拜臣服。
天羽太祖云丛在山巅听了一天一夜,最终挥了挥手:“算了,撤军吧……这帮搞学问的都是疯子,明明就没什么战力,打也打不过,就是个顶个的以为在为真理牺牲。强权是战胜不了真理的,走吧。”
段承恩内心无悲无喜,唯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可惜这曲子一辈子就能唱一回,没机会研究研究了……
杨夕忽然觉得自己能动了。
非但能动,连新落下的天雷地火都好像只是模糊的光影一般,穿身而过,没能造成任何的伤害。
密室早已被阴风撕开,整个头顶连同身侧被天劫犁出一个千米深的大坑。
滔滔蚀雨灌进来,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飘落过来的玩笑。
怔愣间,杨夕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到了永生难以忘怀的场景。
整个天空中一片苍白,点点黑光坠在上头,宝石一般闪烁着纯黑的光泽。那苍白的颜色如此纯粹,与万里白云覆盖的天空又格外不同。那颗颗黑色的宝石,看得人眼晕,盯得久了又觉得是白色幕布上的一个个漆黑小洞。
天亮了?
杨夕的第一反应很茫然。
可是她隐隐约约从时间的流逝感觉到,外面依稀应该是深夜才对。直到她在千米深坑的边缘,看见一弯黑色的镰刀。
杨夕这才猛醒过来,天根本就没有亮!她看到的是夜空和星辰,而贴在天空西侧的黑色镰刀,其实是一弯东升西落的弦月。
连天祚也站起来了。
他等待的飞升明悟依然没有到来,相反渡劫时那仿佛穿越了洪荒亘古的天道威压却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他对云九章的那种跪拜的冲动。
可他根本没想起来趁这个机会提剑去砍云九章,他还没有大乘,可是他的天劫却好像被人送去了异时空,留在此间的只是一副投射的影画。雷霹在身上不疼了,火烧在脚下不热了,阴嗖嗖的小风儿刮过来连个声儿响都没有,蚀雨呢?
这瀑布似的好像淹没了半个坑,却连呼吸都不能阻塞的玩意能叫蚀雨?
连天祚一脸懵逼,如在梦中。
其他尚未被天劫亟死的修士,也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阴二站了起来。
方少谦也站了起来。
这位也算饱读诗书的仙灵宫掌门之子震惊之下脱口就是:“卧槽……”
千米大坑之外,列阵而待的天羽军队,本来正被天劫撵得满头包,此时天劫加身不疼了,却反而忘记了跑。一个个握着兵器茫然四顾,只以为自己是身在梦中。
云想歌立在被天雷霹得稀烂的战车上,凝起眉头喃喃自语:“世界的负片……”
一个手握一打灵符,被云家军一个小队追得狗一样的书生,半个下巴啃在土里,张口结舌的瞪着天空:“我这是……到底死了?”
更远的方向,沐新雨连同身边的整支军队,全都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回头望着天劫的方向,停止了撤军。
“谁……谁的幻境这么厉害?”
邓远之久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