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衡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几次欲开口却又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谢晏衡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伸出左手,颤抖着接过了靖亲王递来的茶盏。那茶盏上细腻的瓷纹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蒸腾起的热气在冷清的空气中袅袅上升,模糊了面前人的面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感受着那份从指尖传递到心底的暖意,仿佛连带着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也被一并抚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却仍旧无法忽视那因紧张而不自觉加大的握力,使得茶盏边缘隐隐透出了他指节的轮廓。
靖亲王故作不经意地瞥向谢晏衡身旁的曲之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中却藏着几分洞悉一切的狡黠。“如今仅仅是指婚,竟能让你如此失神,连茶都快凉了。”他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目光却紧紧锁住谢晏衡的反应,仿佛要看透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屋内烛光摇曳,将这微妙的氛围拉得悠长,而谢晏衡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复杂难辨,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苦笑,那笑里藏着无奈与苦涩,如同窗外被风摇曳的竹叶,沙沙作响,却无人倾听。
谢晏衡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努力在黑暗中绽放微光。
“靖亲王说笑了,”他的话语低沉而略带沙哑,如同秋日里落叶轻触地面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他轻轻摇头,发丝在昏黄的光影中轻轻摇曳,似乎在为他的否认增添一丝无力感。那双摩挲着衣角的手缓缓放下,指尖因长时间的紧握而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与挣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刻意避开靖亲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裴绾绾呢……?”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那双平日里总是镇定自若的眼眸,此刻竟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波澜。他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嘴唇轻抿,似乎在衡量着即将说出的话语的分量。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在这片刻的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靖亲王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轻捻着一串温润的佛珠,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谢晏衡。只见谢晏衡提到裴绾绾的时候,目光温柔如水,仿佛能融化寒冰。靖亲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佛珠在指间滑动的声音也略显急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如同暗夜中的流星,转瞬即逝,却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靖亲王轻抿一口茶,目光锐利地望向谢晏衡:“你素来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今日怎会因为一个女子如此失神?”言罢,他缓缓放下茶杯,只见谢晏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帷幕,落在那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却又转瞬即逝,仿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窗外微风拂过,带动珠帘轻响,室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曲之荣忽地站起身,动作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优雅与从容。
她轻挽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腕,指尖轻巧地捏起青花瓷壶,那壶身绘着淡雅的山水,仿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生姿。微微倾身,壶嘴对准了精致的青瓷茶杯,动作不疾不徐,宛如行云流水。茶水自壶中潺潺而出,带着袅袅热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入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宛如古筝轻拨,一室皆静,唯有这茶香与她的优雅,缓缓弥漫开来。
靖亲王的目光落在曲之荣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仿佛春日暖阳,温润而不刺眼。“曲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真是令人赏心悦目。”靖亲王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与赞叹,他的目光随着曲之荣的动作流转。
曲之荣轻轻放下青花瓷壶,谦逊地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晨曦中绽放的桃花,清新而羞涩。“靖亲王谬赞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哪有什么大家风范。我所愿者,唯愿能尽心尽力,伺候好谢公子,让他在这繁忙世事中,能有一刻安宁与舒心。”说着,她目光温柔地望向谢晏衡,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与依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融化,只留下他们两人,在这静谧的时光里,静静相守。
谢晏衡没有搭话,只是淡淡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那茶,温热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难以名状。他微微眯起双眸,仿佛要将这茶香、这苦涩,都细细品味。茶雾缭绕间,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朦胧,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睿智与淡然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如海,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他轻轻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靖亲王轻轻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如炬,直视着谢晏衡,声音低沉而威严:“晏衡,你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不妨直言,本王洗耳恭听。”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越发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