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岭日光照耀天地,可山岭中的气氛说不出的沉重。
一行三人,走的并不快,并没有久别之后终于重逢的那种欣喜,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一路上楚惠都是低头沉默不言,哪怕是楚天,虽说走过的路多了,见惯了生死,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身边人的离开,也是忍不住心底的沉闷伤痛哀愁。
刘广跟在两人后面,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没办法,他刘广自打记事那会,便是孤家寡人一个,是真没经历过这种身边之人的生死离别,至少在他记事之后,心里没有过这种记忆,所以他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刘广曾经倒是遇见过一回,是一位师妹,跟心上人的师兄一起下山历练,回来的时候,那位师妹就红着眼睛,说那位师兄为了救她,没了,少女说到这,就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可不是让刘广差点崩溃,就跟自己里外不是人似得,最后就只得坐在那位师妹身边,看着师妹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身上抹,刘广也就只是跟着哀伤叹气。
楚天没有继续安慰楚惠。
倒不是楚天不想,也不是楚天不愿意,只是楚天觉得有些事,少女要自己走出来才行,何况楚天自己眼下境地,其实并不比楚惠好多少,走了这么远的山河,哪怕楚天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低头,世道便是这样的世道,千万年传承,不会因为自己的认为而改变,出门在外,行走山河,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那么就得有这样的觉悟,生死自负,怪不得爹娘,更怪不得别人,话很难听,可是实话。
楚天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少女背影,想着少女一路的山河之行,想着那个活泼洒脱的灵秀少女,怔怔陷入沉思,他很想说,没事,以后不管何时,楚天哥哥都会站在你身边,他很想说,不用伤心,楚辰大哥在天上看着我们,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伤心的活着,可是所有的话到嘴边,楚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楚辰大哥死了,即便是说再多的话,又能如何?何况退一步
来讲,自己说过的话,真的就能实现?楚天开始回想小时候那个经常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冰冷眼神,那个替死去的叔叔婶婶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他丢出家们的大哥,那个看待自己的眼神并没有什么鄙夷,只是含着无形怒火的大哥,那个在自己开灵之后,在自己为楚家挺身而出后,站在人群中投向自己欣慰眼神的大哥,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骄傲。
一路上就这样走着,伴随着落日西斜,在山路上拉出三道长长的身影。
夜色降临,在一处山脊停下,刘广看着沉默的两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一向只求快意逍遥的汉子,在四周捡了些枯木树枝后,燃起一堆篝火,便那么拖着腮帮怔怔出神。
这是不是就是成长?
因为伤痛,才刻骨铭心,才能更清楚的看清这个世界。
不过刘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哪怕他并不清楚人心细微处的那些杂乱脉络,平日也极少愿意推敲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可能活上近两个甲子光景,一步步踏足元婴谪仙境,如何不清楚天底下的人心变化,正是源于路上的一次次伤心和失望,跟武道修为一个样,聚沙成塔,慢慢的心性变化,便是自我的迷失,他倒是不怕楚天因此便失了本心,也不担心这件事会成为楚天心底那份杀机抬头的根源,若过不了这一关,谈何天运之子,只是刘广担心,当初在东海暮霭城这个让自己有些印象的天真少女,从此心道从一条极端走上另一条极端,就像是有些人看待世界,并不是多数人眼中的黑灰白,也不是七彩琉璃的绚烂多彩,而是非黑即白,精诚最是难得可贵,可一旦丢失那份可贵,便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天坐在篝火旁,蜷缩在地,双臂环抱着腿,像一头丧家之犬,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中的那份沉闷和压抑,体内丹田,朵朵金莲不断摇晃,好似风雨骤来。
感受到楚天体内异样,刘广微微皱眉,向楚天看去,好在那股紊乱的暴戾杀机一闪而逝,然后他看了眼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的少女,难得第一次如
此的忧心忡忡,以心声询问楚天怎么办,人家日思夜想的念叨你这个楚天哥哥,这才一路跋山涉水来青云阁,当真不再安慰安慰。
楚天看着比自己更失魂落魄的少女,摇了摇头,然后刘广便不再多说。
修为境界,他高出楚天十万八千里,人心上的雕琢,他自认远远不如楚天。
既然如此,便不再画蛇添足。
只是刘广很快便瞪眼看着楚天,以心生询问道,“这样行?”
楚天点了点头,“这或许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刘广点点头,抬手打出一道灵诀,然后暗自摇头叹息。
楚天看了眼少女,可能是近几日的厮杀逃亡早已濒临崩溃边缘,再加上体内伤势如海水倒灌后冲刷而起的纵横沟壑,少女不知何时蜷缩在地昏睡过去,楚天便微微放下心来,坐过去取出一件长衫披在少女肩头,伸出手轻柔摩挲着她的额头。
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