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雷池边缘,刘广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然后就看见密密麻麻如蛛网的雷池屏障如神人撑破,日月高升,那股浩然气势,宛若夕阳西下最后滞留人间的耀眼晚霞。
楚天浑身浴血,咧嘴一笑,摇摇晃晃走到刘广身前,抬手抹了把脸上血水,笑道,“怎么样,刘师兄,算不算我破关而出?”
刘广深吸一口气,狠狠揉了揉脸颊,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过了半晌,刘广才取出一壶灵酒,丢给楚天。
楚天也不矫情。
认识这么多年,让刘广这种酒鬼主动请喝酒,根本就是破天荒头一遭。
楚天打开封泥,仰头倒灌了一口,坐在刘广身边,沉默不语。
刘广问道,“什么时候破境?”
楚天想了想,“不着急,只差一口气机流转,在这之前,还是需要稳固一下体内气韵。”
刘广点点头,不在多说。
两人就这么坐着,洗雷池内,如暴风雨过后的海面,风平浪静,丝丝缕缕的雷源好似波浪,缓缓翻滚流淌。
沉默片刻,楚天看向刘广,笑道,“刘师兄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就能承受的住这种神魂体魄的打熬?”
刘广点点头。
楚天抬头望向雷池对面,笑道,“记得在小时候,爹娘还在那会,我们楚家虽然在真正的武道修士眼中,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家族,但在整个暮霭城,甚至在暮霭城方圆几千里之中,其实还是很厉害的,所以我楚天那会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身份地位,武道天资,都不差,可以说是很好的那种,只是后来那场兽潮,爹娘在我面前一起离开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不管是城中的那些寻常人,还是我爹那样的武道天才,都会死的,后来走过了很多的山河,更是知道,这个天底下没有谁不能死,正
因为如此,家里面那些人不管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太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天底下的人都对我不好,那我就再也不会有那种伤心了,可是有几个人对我很好,我还是会打心底觉得很开心很高兴,这就是我最本心处的一份矛盾。”
“原本这些矛盾我并没放在心上,只是随着武道修为的攀升和心性以及立身之本的显化,便慢慢的显露了出来,就像我有时候,哪怕是面临生死一线,看见对方眼里的那种挣扎,也会心性动摇,有时候却又如同陷入魔障,杀人之时无所觉察,之后才会有些更深的思索。”
“尤其是当时得知楚辰大哥出事那会,我的那两种极端心性,更是差点就真的破开牢笼,我自己都怀疑,一旦我撑不住那口气,下一刻还是不是那个楚天。”
刘广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吃再多的苦都行?”
楚天将酒壶轻轻搁在地上,双手缓缓握拳,重重砸在腿上,沉声道,“不错,我楚天不管吃再大的苦,都行,因为我再也不想要身边人离开之时的那种无能为力。”
刘广又想起一事,“那个名叫柳侠徽的前辈?”
楚天点点头,“若没有他的那句求真,现在这个世上依旧会有楚天,但绝对不会是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个楚天。”
楚天咧了咧嘴,眺望向远方,轻声道,“我相信柳前辈,一定能走过那道鬼门关。”
刘广不置可否。
刘广最后一个问题,“哪怕你现在走的是修罗杀道,以后也有斩道的机会,难道没有别的隐患?”
楚天淡淡一笑,“走的再高,还是人,既然如此,别的所有都只是在‘真人’的基础上才行。”
刘广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而是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楚天,是姬鞅临走前
留下的,关乎楚天之后斩道所需要的准备和一些武道之上的独到见解,甚至于还有对筋脉窍穴神魂体魄的精妙讲解,当然包括武道术法和武道灵诀在宗旨上的阐述,细微处的意理。
楚天看着手中玉简怔怔出神。
说实在的,对于姬鞅,楚天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一开始楚天对姬鞅的纵横捭阖的确打心底不喜欢,可是用姬鞅的话来说,他姬鞅种种作为,自古便有,凡俗王朝王侯将相,山上武道三六九等,根本就不是一人之力可控制的,因为人有七情欲,你楚天就算再厉害,能管得住一家一城,一国一域,可你问的了天底下的事情?就算你能问得了,你楚天心中意愿,便是千万人之意愿?老头子的毕生追求,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人人生而平等,即便是真的有可能人人平等,那万物皆有灵,怎么说?所以老头子求的不过是一个机会。就好比天底下的再蛮夷之地,都有一个登高的机会。
姬鞅临走之前,并未说楚天将来需要如何走,只是说希望你楚天不要让老头子失望。
沉默半晌,楚天突然看向刘广,问道:“姬前辈临走之前,就没留下别的话?”
刘广笑道:“还真有几句话,说是你楚天要是能最后一次砥砺都撑下来,不用去感谢他姬鞅,这都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