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韩府。
韩爌回到久别重逢的京城府邸,没有心思查看府中的变化,一进入自己的书房,就对府上的管家吩咐道:“钱受之可是在京里?”
“老爷,钱大人现在就在京城,前端时间还有书信寄往老家,请您速速归京。”
管家韩忠,躬身提醒了一句。
韩爌此时的脸色有些凝重,对韩忠吩咐道:“请他过府一叙。”
“是,老爷。”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一顶青色小轿就进了韩府。
“恭喜象云公入阁!”
以走下轿子,钱谦益就看见了韩爌,当即笑呵呵的拱手道。
作为东林晚辈,钱谦益虽说是东林魁首,实际上面对韩爌,也就是那么回事。
之前韩爌致仕,他这个素有才名的江南才子,可以扛起东林大旗,现在对方已然入阁,那自然是要以对方为主。
韩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拉着钱谦益的手,说道:“受之,咱们还是进书房说吧。”
两人进入书房后各自落座,韩爌对管家韩忠吩咐道:“韩忠,奉茶,然后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听到韩爌这么说,钱谦益的脸色顿时一变。
稍顷,管家韩忠亲自奉上热茶,然后退出书房。
“象云公,可是朝中出事了?”
直到这时,钱谦益这才开口问道。
“本官已经两年多不在京城,怎么感觉今上的变化竟是这般大?”
韩爌没有回答钱谦益的问题,而是对其问道。
后者一怔,旋即苦笑道:“象云公,钱某也是最近刚刚进京,说实话,直到现在钱某都没见过我们这位陛下。”
他这番话里满是抱怨,想他也是名满天下的名士,。
此次进京,就是想借着新皇继位重新出仕。
但奈何,紫禁城里的那位爷,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韩爌那是谁,宦海浮游数十载,拔根头发都是空心的,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当即笑道:“受之,莫要心急,今上刚刚继位,想来有些事还没来得及。”
“本官既然已经入阁,自然会想着这件事的。”
听到韩爌的话,钱谦益当即起身道:“那钱某就多谢象云公了。”
韩爌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脸色一正,接着说道:“受之,你这段时间在京,可曾听过晋商的事?”
“晋商?他们又怎么了?”
钱谦益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爌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轻叹声。
“你有所不知,今上已经命魏忠贤和白杆兵去了张家口,那些晋商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韩爌压低了声音说道。
闻言,钱谦益耸然一惊,忙道:“原来如此!”
“什么蒙古扣边,什么强开榷场,这都是假的!”
“陛下是要对那些晋商下手!”
韩爌微微点头,接过话头道:“今日的御前会议,陛下已经明确表态,要严惩这些向蒙古,以及建奴走私的晋商。”
“不止如此,今晚就会有许多人会被厂卫拿入诏狱,这其中就有黄立极,以及冯铨。”
“哗!”
“他们也……?”
钱谦益有些不可置信的豁然站起身。
不过旋即,他又冲新坐下,脸上还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阉党中人,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皇上也终于看清这些人的嘴脸。”
“等这些魏忠贤的羽翼都被剪除后,就是我忠贞之士等报效国家之时。”
钱谦益似是没有看见韩爌脸上的担忧,自顾自的在那里说道。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后者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墩在桌案上,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受之!本官看你是糊涂了!”
钱谦益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等他开口,韩爌接着说道:“今日陛下可是说了,要效仿太祖高皇帝,杀尽江南百万兵!这是要行雷霆手段。”
“啊?这……?”
钱谦益不知道今天发生在暖阁的事,但还是从这句诗里体会到了浓郁的杀意。
“晋商不干净,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算是被诛了九族,那也和我们无关,但是不能是以走私和通敌这样的罪名,你明白吗?”
“还有黄立极和冯铨,那都是内阁辅臣,怎能受刀笔吏之辱?”
韩爌面色严肃的对钱谦益交代道。
后者也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说晋商向蒙古和建州走私,那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呢?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而且,一旦让那位小皇帝尝到了甜头 ,从而日后想着向士绅和商贾下手,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