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林眼里似乎含笑,脸上的肌肉却紧绷。过了几天,他决定去姐姐嫁人的地方找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天气,途中忽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洪水涌满河流,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无奈而返。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去找崔洁。奇怪的是,自从那次回去之后,再没做过噩梦。半生过后,他虽然偶尔也会梦见崔洁,但大多是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这天晚上,韩勇也微醉,提前回旅馆歇息去了。崔山林喝了不少酒,最后是被韩世川和谭启发搀扶着送回去的。他们第一次来到废品收购站的楼上,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几件烧饭用的餐具之外,再无其他物件。
崔山林躺在床上,很快就发出沉沉的鼾声。二人原本是打算把人送回来后就立即回去的,但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又迟迟没有移步。
第二天一早,韩勇见到他们,问是不是该回去。谭启发却说:“爸,既然来都来了,再待一天吧。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韩勇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瞅着二人问道:“你们有事瞒着我。说吧,什么事?”
韩世川讪笑道:“也没打算瞒着您。”原来,他和谭启发昨晚去过崔山林住的地方后,在回旅馆的路上,突然商量着决定为他做些什么,此时跟韩勇一说,韩勇虽然没吱声,但也没反对。
“老舅也是可怜人,出生在那个年代和那个家庭,他没得选。虽然以前做过对不起妈的事,可那也是迫不得已。”韩世川也是在深思熟虑后,放下了对崔山林的成见,“他现在知道后悔了,也算是善莫大焉。”
谭启发顺着他的话说道:“要是没找到老舅那就算了,可是现在见到了,我们不能不管吧。要是有一天找到了妈,妈也会怪我们的。”
“你们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韩勇忍受不了前面的漫长铺垫,“把他带回巴山镇养老,还是留下来给他养老?”
谭启发和韩世川被韩勇这话给逗乐了。韩世川这才说出想法:“老舅现在自力更生,一个人靠着废品收购站,也算是吃喝不愁。昨晚,我跟姐夫送他回去,看到了他家的情况……”
韩勇听说他们多留一天,打算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帮崔山林将住的地方重新归置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然后一言不发,倒头便睡。
韩世川还打算将父亲叫起来,却被谭启发拉出门去:“你不知道爸还在生闷气?爸不说话,就表示他不大赞同我们的做法,那我们就自己去吧。”韩世川却说:“我知道爸在生气,就是想拉爸一起过去,让他多跟老舅说说话,缓和缓和关系。”
“唉,爸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对妈态度不好,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护着妈的。”谭启发想起了这么多年,韩勇在家对崔洁颐指气使的样子,“不过自妈离家出走之后,爸好像是变了不少。尤其是刘娜带着韩宇回来看他之后,几乎整个人都变了。你有没有感觉?”
韩世川苦笑道:“以前确实看不穿爸,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最差劲的父亲。尤其是当年那场婚闹过后,更是对他充满了恨意。那时候就经常想,我怎么会摊上那样一个父亲?如果有得选,情愿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他那样的父亲了。可是时隔多年,这次回来我才慢慢发现,爸表面上无法接近,对家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有柔弱的一面。”
“看来要真正了解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对方。”谭启发感慨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真正体会到一个父亲的心情。韩宇这孩子,是韩家的功臣,他的出现,让韩家三代人的越来越远的心,又慢慢地聚合在了一起。”
韩志飞自从上次被拘留释放回家后,主动将十万元钱还了回去,并答应剩下的会尽快还回去。他留下了另外的五万元,打算用作启动资金,重新开创事业。
在被拘留的那半个月里,他经过认真考虑,决定回来后重操旧业,干回装修生意。一开始打算找之前手底下的工人,谁知道人家一看是他,立马扭头就走,甚至有人冷言恶语骂他,全然不念旧情。
韩志飞早就体会到了人世冷暖,对于这些侮辱和咒骂,也早已当成耳边风。他不死心,又找了几个别处的工人。可无奈这个圈子太小,加上他名声在外,准确说应该是臭名远扬,几乎就没人不认识他的,白白折腾了好几天,新班子依然没能搭建起来。
更令他心寒的是,有同行竟然放出话来,要他最好永远不要再插足装修生意,否则不仅会让他永远接不到生意,还要把他另一条腿给卸掉,让他在巴山镇再无立足之地。
韩志飞再一次感觉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醉生梦死,睡醒了喝,喝醉了继续睡。
咚咚咚,咚咚咚……
酣睡中的韩志飞被惊得一跃而起,盯着门口方向,半天没敢吭声。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叫嚷道:“韩志飞,我知道你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