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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呀琨哥?”韩姝问,陈琨说:“先上车再说。”原来,他们上次去私立医院采访过的那位老人,从昨天开始突然很想见女儿,茶饭不思,已经奄奄一息。
“你也知道,老人的女儿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本来已经买了机票,谁知遭遇台风天气,航班无限期延误。”陈琨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老人可能是不行了,几乎忘了所有的东西,但唯独没有忘记孙女,想见孙女最后一面。”
韩姝还清楚记得老人的面孔,以及老人把她错当成孙女的情景,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陈琨感慨道:“老人临终前想见唯一的女儿一面,我那个医院的朋友就想到了你,所以才不得不打扰你周末的休息时间。”
“我们上次去的时候,老人不还好好的吗?”韩姝的心情特别沉重,她没想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陈琨叹道:“年龄大了,很多事情会失控,比如说生命。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逃不开的话题。韩姝,今天去见老人,现场可能会……你懂的。我会记录下一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临终前的画面,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过忘我,以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姝明白他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故心情更为沉重和压抑,剩下的路程,一直在想自己该怎样扮演好双重角色。
二人到达医院后,陈琨跟他朋友寒暄了两句,便带着韩姝进了病房。病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儿,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输氧管,双眼紧闭,睡着了似的。
韩姝步履沉重地移步至老人床前,凝望着那张越发瘦削苍老的面孔,内心不禁一阵抽搐。这才多久啊,时光就让一条生命变成了这样。她提着陈琨特意为老人准备的蛋挞,轻声呼唤着:“奶奶、奶奶,我回来看您来了。您醒醒呀,我还给您带了蛋挞。”
终于,老人在她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了眼,无力地抬起头来,想要触碰她的脸。她放下蛋挞,轻轻地握着老人的手,那瘦骨嶙峋般的感觉,刺得她就快要窒息。
“丫头、丫头……”老人的声音像蚊子,韩姝把耳朵贴了过去,“你长大了,奶奶再也不用担心你了。”
韩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哗啦哗啦打湿了脸庞。她紧紧地握着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冰冷、干瘪。她难过不已,似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琨在一边记录下了每个细节,一个大男人,在这一幕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奶奶,您没事的,一定可以好起来。”韩姝的安慰苍白无力,老人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反过来抓着韩姝的手说:“丫头,你说过要带奶奶回家的,奶奶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
韩姝随即明白这是孙女对老人的承诺,于是连连点头说:“等您好了,我就带您回家去。奶奶,我答应您,我们一家人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好好,再也不分开了。”老人在说这话时,滚落两行热泪,又重复着这句话,“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韩姝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很快,老人的心电图变成了直线,滴答滴答的声音也变成了长长的滴声。
“奶奶、奶奶,您怎么啦?”韩姝亲眼看到老人沉沉地闭上眼睛,握着她的手也松开,胳膊无力地垂下,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等候在外的医护人员进来,给老人检查了一番,然后回头冲韩姝说:“老人走了!”韩姝紧捂着嘴,早已哭成个泪人儿。这是她此生记事以来第一次直面死亡,宛如被万箭穿心。
陈琨强忍着悲伤,记录下医护人员为老人善后的情景后,正打算跟韩姝一同离开医院,却被他那位朋友叫去了办公室。
“我是秦楚河,也是陈主任的朋友。”他跟韩姝自我介绍,陈琨补了一句:“也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
韩姝收敛起悲伤,跟他握了一下手:“秦副院长好。”秦楚河面露笑容:“这里没有外人,叫我秦哥就行。今天的事,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韩姝微微点了点头。秦楚河接着说:“有个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原来,老人卧床之前,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于是口述了一些遗言,让他帮忙代笔记录了下来。
“老人的话是留给你的。”秦楚河拿出信封放在桌上,“可她说的话全都是留给孙女的。”
韩姝一时头晕,没听懂他的话。陈琨道:“是不是这个意思?老人错将韩姝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所以这封信既是留给韩姝的,也是留给她孙女的?”
秦楚河却摇了摇头说:“差不多,但并不准确。准确来说,老人的信是留给你的。”老人在口述遗言之前,突然恢复了一些记忆,并且非常清楚地指明要他将信交给韩姝。
“她……记得我?”韩姝无比惊讶,秦楚河说:“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在某些时候会记得一些事情,尤其是记忆深刻的事。老人那次跟你见面之后,肯定是真的将你当成了她的亲孙女,在清醒后依然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