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心累,赵文竹还是抹了把脸,上前把管正从塘泥里给拔出来。
要不然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看着这人把自己被憋死在淤泥里吧。
还好,还有孔湘,崔博过来帮着搭把手。
要不然,光凭赵文竹的力气,还真不一定能一下子把陷在淤泥里,还一个劲挣扎的管正给拔出来。
然而即便是两三个大男人一起,等到好不容易把管正给拉起来,几个人的身上也全脏了。
还没开始正经干活呢,就已经累得喘气了。
哪怕理智知道,这绝对是管正没看路才摔了,但心里又不免觉得,咋别人都没摔,就你管正摔了呢?
要么是管正太倒霉,要么是他做人不行,身上染了晦气。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崔博和孔湘都不想跟管正有什么接触。
把管正一提溜起来,两人闷头跟赵文竹说了声:“我们去干活了。”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管正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看着明显不待见他的孔湘崔博二人,他垂下眼眸,后槽牙咬紧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赵文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还以为管正心里难受。
他到底还是心软。
叹了口气,上前拍拍他肩膀:“你也别怪他们,擦擦脸上的塘泥,咱们抓紧时间。”
他也着急啊。
多挖一桶泥,都能多一点工分。
这可都是粮食啊。
等到好不容易把管正给带到了他说的地方,赵文竹也顾不上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头就开干。
只看他挖泥麻利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几年前,连铁锹都不太会用的文弱书生模样。
边上早就开挖的孔湘先是看了眼正在擦脸上塘泥的管正,然后凑到赵文竹跟前,小声嘀咕:“你管他干嘛?他又不会领你的情,没准到时候还要反过来咬你一口。”
赵文竹干着活喘着粗气,也不耽误他一贯温和的说话语气。
“他现在这样,我也不能不管他……”
孔湘当场翻了个白眼:“就你会做好人。”
骂归骂,孔湘还是把自己刚挖出来的半桶塘泥都倒进了赵文竹身边的桶里。
“不用……”赵文竹想要拒绝。
却完全抵不过孔湘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孔湘倒完了半桶泥,拎着桶就跑了。
管正用眼尾余光看着这和谐友爱的一幕,心里只觉得讽刺。
赵文竹人要真是好,这时候就该把这桶泥送给他,嘴上说几句好听话,谁不会说。
不过就是装好人罢了!
管正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还是不得不拿起了铁锹。
结果也不知道是他真倒霉,还是他太久没下地没用过铁锹,用力方式不对。
他一铁锹下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
铁锹和石头撞击的声音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管正也“嗷”一声惨叫一声,铁锹从手底滑落在地。
他却根本顾不上,捂着手直跺脚。
“又咋了?!”
不远处的孔湘简直烦不胜烦。
还干不干活了?!
刚想着要不要索性离管正远一点呢,就听赵文竹的声音随之传来。
“血!!流血了!!”
什么?!
孔湘猛地抬起头来,就见赵文竹捂着管正的手指间,鲜红色的血正汩汩涌出,不多久,就染红了赵文竹的半边手掌。
孔湘:“!”
远处的顾大江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一看。
饶是他是个老庄稼把式了,看到管正虎口处的裂口,都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倒不是顾大江没见过更严重的伤口。
而是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谁用个铁锹能把自己的虎口裂成这样的。
长长的一道口子几乎贯穿了管正的虎口,他的手指稍微一动,都能看到裂开的口子里血红的肉,鲜血更是止都止不住。
都没多久,管正的嘴唇都泛白了。
连周遭围过来的几个村里人都皱了皱脸。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干活。
于是,管正才刚到水塘不到十分钟,就捂着手被赵文竹送出了水塘。
眼看着管正走路都踉跄,顾大江简直愁得不行,手受伤可不是小事,最起码会耽误之后好几天的上工。
钱大妈嘟哝了一句:“这管知青看着就不像是能安生干活的人……”
“行了。”顾大江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人都那样了,少说两句,赶紧干活。”
说着,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扭头就吼了一句:“赵大满,再偷懒就给我去挑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