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橙一阵错愕,他不知如何回答。
黎橙的沉默,令江溪的笑僵在脸上,失望在眼中聚集,化作一团晶莹的泪,却最终混入鲜血中。
黎橙顾左右而言他,说要江溪好好养伤,又说他议亲顺利,想是不久便要娶亲,到时定派人送来喜酒。
江溪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亦没再执着问下去。
冯内侍回至龙岩身边,将探子的话转述,昭王要拿十座城池换的,只是昭国的和平,他甚至怨恨江溪为自己为昭国招来祸患,扬言,若大越杀掉江溪以泄愤,他绝无怨言。
龙岩的胸口一阵刺痛,不知是病痛还是心痛,这些话当真出自一个父亲。
龙岩执意要冯内侍搀着自己,在侧殿外偷偷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还未擦去血痕的江溪。
“公主,您为何要下毒谋害越国太子?此招太过凶险,这无疑是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啊!值得吗?”黎橙跪在床前,语气有些埋怨,在他心里,这天底下,没人比江溪的命重要。
“不是我!”江溪拼了命,也要为自己辩驳,“我没这么蠢!”
龙岩舒了一口气,转身一步一挪离去。
“冯术,将那日孤的饮食记档取来,再将那日当值之人一并叫来。”龙岩缓缓说着,“总要还那丫头一个清白。”
凤如殿里,丽妃与龙姚同样得知了消息。
“好,好!皇兄没事就好。”龙姚庆幸,龙岩没死,她的罪责就减轻了几分。
“愚蠢!”丽妃怒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喘不上气的剧烈咳嗽。
“母妃!”龙姚慌忙上前,递上茶盅,却被丽妃推开。
“你是猪生的不成!”
“母妃,您如何生气不要紧,也不能如此说父皇和您自个儿啊!”龙姚噘着嘴,手里还捧着茶盅。
丽妃气得头昏脑涨,不断喘着粗气,“他死了才好!他好好的,你说他会不会彻查此事?会不会查到你头上来?”
龙姚这才醒悟,跪在丽妃面前,哭道:“母妃!如何是好啊?”
丽妃已眼冒金星,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生得两个孩子,一个蠢笨如猪,一个还不如猪。
龙姚又哭闹不止,扰得她头疼。
“你与宁阳也算青梅竹马,他又钟情于你,本宫自会向你父皇请旨,为你们两个赐婚。”丽妃缓缓情绪。
宁阳与龙姚此时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者,龙姚离宫,不在太子眼前出现,也叫太子晚些时候疑到她身上来,也好争取机会。
龙姚却不愿,哭得梨花带雨,极度委屈,“母妃为何要草草将女儿嫁出去,难道母妃怕女儿连累您?宁阳不过一个无才无貌的舔狗,女儿才不要嫁给他!”
丽妃自个儿揉着太阳穴,已心如死灰,自己的女儿,到现在都不知事情轻重。
无奈,命人将龙姚轰了出去。
不久,凤如殿便急召御医,为丽妃看诊。
龙璟来看望龙岩,见他已下了床,不免一顿训斥,“你们都是如何伺候的?太子若有个好歹,本宫杀了你们偿命!”
冯内侍等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皇姐,好容易回来,便陪我说说话吧。”龙岩撑着精神,在亲阿姊面前,才像个话痨。
龙璟扶着龙岩上床,又为他掩了掩被角,眼中尽是关切与爱护,“你还是要多歇息,下毒的事,我替你查。”
“你为何力保那贱人?”龙璟想起江溪,便一肚子恨意。
龙岩撇撇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眼下还不是灭掉昭国的时候,我大越虽军力雄厚,到底还有齐国虎视眈眈,若贸然出兵,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是说,你为何力保那贱人。”龙璟自嫁与大将军,又屡次随他出征,这里头的利弊,她如何不知,她介怀的是龙岩为何如此断定,江溪并非下毒真凶。
龙岩才道:“她有用。”
“她有何用?”龙璟见龙岩支支吾吾,急得想一拳捶在他身上,瞥见他苍白无血色的面颊,才收回手来,“你便是想将来以她作筹也是无用!我可听说,昭王可是舍了这个女儿的!”
龙岩的眉头一皱,一阵酸楚涌上喉咙,旁人却以为他不堪病痛,忙忙得递了药来。
龙岩抬手制止,又道:“倒是皇姐,像是十分厌她,你们两个应该从未见过才对。”一句话将问题转移至龙璟身上。
“唉……”提及此事,龙璟一声长叹,一年前,便是驸马率军击败昭国,才有江溪入越为质之事。
“她昭国之军杀我多少大越将士!我恨不能踏平昭宫,要她整个皇族陪葬!”
龙璟恨得咬牙切齿,龙岩却握住她的手,轻言安慰。
“皇姐历经多少战事,想是清楚,自古战争死伤相藉,乃是常事,若依皇姐所说,她昭国将士,不也为我大越所杀,她是不是也该恨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