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狗伢缓缓地转动着身子,目光缓缓地环顾了四周,那目光如同一道微弱的光线,扫过一张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那些面孔上,岁月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许多许久没有见到的亲人此刻都汇聚在了这里。他强忍着内心深处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努力地在嘴角挤出一丝苦涩而又牵强的微笑,拖着沉重的步伐,和他们一个个打着招呼。
已经接近七十岁的大姑,岁月在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犹如干裂的土地。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如今已变得花白如雪,稀稀疏疏地散落着。那曾经挺直的脊背,如今驼得更厉害了,仿佛再也无法承受生活的重压。狗伢走上前,眼眶泛红,轻轻握住大姑那双布满老茧、粗糙如树皮的手,饱含着他对大姑的关切和担忧。
已经不再年轻、四五十岁但是待他如初的小爹小妈,他们的眼角爬上了细密的鱼尾纹,鬓角也染上了霜花,但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对他如往昔般的疼爱。狗伢望着他们那充满温情的目光,眼中满是真挚的感激。
还有关心狗伢境况的四妈,她那满脸的关切之色犹如冬日里的暖阳,让狗伢感到无比温暖。
人群中,狗伢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佝偻的大爹。大爹那原本挺直且坚实的脊背,如今已被生活的艰辛和岁月的沧桑无情地压弯,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和虚弱。他那孤独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落寞,膝下无儿无女的他,成为了村里的五保户,住进了敬老院。可即便如此,此刻他也匆匆赶了回来。
狗伢见状,连忙快步走过去,眼中满是急切的关切,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忧虑问着大爹:“大爹,您在敬老院过得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吗?”然而,话刚一出口,他的内心瞬间被无尽的愧疚所淹没。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在大爹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给予他应有的关怀和照顾。这种愧疚像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几乎要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02
由于萝卜堂弟上半年高考失利,不得不选择了复读这条充满压力与挑战的道路。那繁重的学业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他暂时分身乏术,无法在此时参与到家族的事务中来。
土豆堂弟年纪尚幼,尚未成年,心智和能力都还不足以应对眼前的复杂状况。一些事情对于癞痢壳堂哥来说,独自承担实在是力不从心,于是,他便满怀期待与信任地拜托了自己的这个堂弟——狗伢。
但是葬礼总有空闲的时候,这些远远近近的亲人们就聚在了一起聊天。他们围坐在一个角落里,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起初,话题杂乱无章,从家长里短到邻里琐事,然而很快,他们的焦点就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谈到了不经常见面的狗伢身上。
他们表面上带着看似关心的神情,可那每一句看似关切的话语里实际上却充满了难以察觉的嘲讽。那一双双眼睛在看向狗伢时,看似充满了期待和询问,实则隐藏着窥探和幸灾乐祸。
他们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问狗伢近况。声音此起彼伏,“狗伢啊,你现在在外面混得咋样?”“工作还顺利不?”当他们得知作为这个家里少数几个考上本科的狗伢,现在每月却只有四千块钱工资的时候,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丰富起来。有的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什么?你读了那么多书,才挣这么点?”有的人则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与不屑,嘴角微微下撇,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我还以为大学生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就这样。”还有的人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惋惜,“哎呀,狗伢,你这可不行啊,白读了那么多年书。”“要我说,还是你的名字没有起好,叫做狗伢!”
这些表情和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向狗伢的内心,让他感到无比的尴尬和痛苦。
四爹小爹这些长辈和癞痢壳堂哥为了坟茔的选址忙碌去了,这些刺耳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美丽堂姐的耳朵里面。这个姐姐长狗伢七岁,早年为了生计早早出去务工,狗伢与她碰面的机会甚是稀少。
美丽堂姐听到那些嘲讽狗伢的话语,顿时气得柳眉倒竖,不顾自己身怀六甲的身孕在身,也全然不顾自己还身着重孝,迈着匆匆的步伐,满脸怒容地快步走了过来维护狗伢。
“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做长辈的是不是闲得慌,”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提高了许多,声嘶力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气势。那凌厉如刀的眼神狠狠地扫过那些刚刚还在对狗伢冷嘲热讽的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他们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人群在美丽堂姐这突如其来的斥责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悻悻散去。狗伢望着美丽堂姐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激。但是他依旧沉默着,没有为自己辩护一句。
一则这样被人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