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云迷雾罩的夜,月亮毛着边儿,林柒和另一个身影一并出了城,顺着一片水塘走到野郊的一个小河边上,一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个人身后却空空如也。
小河河水清如稀粥,里面是弥灰的馄饨一般的孤魂野鬼,眼眶里一团漆黑空洞,河上有一块条形青石板,青石板桥的对面,就是偶山。
别看这块青石板两三米长,要是被河里的野鬼拖下去轻则失去双目,重则性命不保。
林柒在出城前去了趟白事铺子买了一叠黄纸,白事铺子的戏楼在一条街上,老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林柒,准确来说是原主。
原主也的确是个好性子的,任着别人“棠官儿”“棠官儿”的呼来喝去也不恼,林柒原本不想多事,直到老掌柜的小徒弟骂骂咧咧拉开店门后,发现门外站的是某方面“名声大噪”的戏子,便毫不客气的开口:“这么晚,你不好好伺候着沈厅长,来这干嘛。”
林柒盯着对面脸色如纸苍白的人愣了一下:“我要二十张黄纸。”
“真是的,晦气的人来晦气的地方,也不瞧瞧自己,脸比手都白……”小徒弟嘟囔着抬头,借着月光,他发现棠兮与往日大有不同,月光清冷的光辉下,身形颀长的人穿着一身灰袍,目光融融,神态看着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片刻,小徒弟揉揉惺忪的眼睛:“你要黄纸干啥?”
“杀鬼。”
“你还会杀鬼?嘁,反正我不信……”小徒弟从柜台后的实木货架上拿出一沓黄纸:“除非你让我跟着你看看。”
“很危险,你最好别跟着。”林柒看了小徒弟一眼,放了一块大洋在柜台上,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哎,你等等。”
林柒头也没回。
“我知道你不是棠兮。”
小徒弟话音刚落,林柒就顿住了。
小徒弟笑嘻嘻的从柜台后绕道林柒面前:“我叫罗鸢,跟师父姓,纸扎一脉传人。”
说着,罗鸢抽出林柒手中的一张黄纸,三两下折成一个人形,拇指指甲用力压出纸人的双目后,那个人形纸片就直接站起在罗鸢手中。
林柒只是驻足片刻,看完罗鸢的戏法仍然准备离开,就好像没看到罗鸢这个人。
“小友你到底要去哪啊?为什么要选棠兮作魂魄寄体?哦对,你贵姓啊?”罗鸢从柜台里扯出一个包裹,三两步追上林柒。
包裹里面应该装的是法器,拿起来时叮当作响。
“我要去偶村。”林柒回头看了罗鸢一眼:“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罗鸢听完先是皱了皱眉,接着无所谓的把那堆破铜烂铁一背:“舍命陪君子呗,走吧。”
林柒也不在乎路上多个话痨拌嘴,直到不至于太孤单,路上罗鸢零零散散的讲了偶村闹鬼那户人家的传说。
此时的两人停在青石板桥边,林柒刚准备踏上去,就被罗鸢一把拽了回来:“小友且慢,我上次来可就是吃了这桥的亏,你再仔细看看。”
林柒试探着踢了踢青石板,居然发现没有任何触感,也就是说,青石板桥根本不存在,林柒后背不禁一阵发凉:“是鬼遮眼。”
“没错。”罗鸢拿出一张黄纸折成一座拱桥的样子,愤愤地说:“上次回去的时候那些鬼吞噬了我的一魂,师父用纸扎给我做了个替身才救回来,这次回来非把他们一家灭干净。”
林柒没心情听罗鸢说水鬼的九族消消乐,倒是对他手中的桥很感兴趣:“这个纸桥是干嘛用的。”
罗鸢神秘的笑了笑,剑眉星目,唇下有一颗痣,和纸扎的金童一般好看,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贱兮兮的。
林柒直勾勾的盯着罗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只见罗鸢口中念咒,手中黄色的纸桥随着咒语念动不断扩大,直到可以横跨河的两岸,他率先走上去说道:“我们必须在鸡鸣前回到河对岸,不然就等着给水鬼当早点了,除非小友想更想成为水鬼的宵夜。”
到了对岸,雾汽更加浓郁,只是雾汽中刺骨的阴寒预示着浓雾深处的诡谲。
罗鸢指着雾气深处:“周围是一大片死猫子林,诡异无比,我上次就是没绕出去,最后靠着纸人引路走出来的。”
“那里面有什么?”
“猫祟。”罗鸢语气凝重:“它们会变成人,让你以为进了村子,然后在你睡着时用爪子戳穿脚心,放干血为止。”
林柒有外挂阴阳眼,一眼就看得出真伪,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看向罗鸢的眼神古怪:“你之前来这干嘛?”
罗鸢靠在一棵干枯如骨的树上,咔滋咔滋的踩着干燥的落叶,接着抛砖引玉的撂出重点:“我可不为警察厅悬赏的几枚酸子儿,就是想回家看看。”
“你是偶村的人。”林柒有些意外,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从一开始罗鸢死缠烂打的跟着来他就猜到这人肯定与偶村有什么瓜葛。
“嗯哼,准确来说,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