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华,朱门绮罗,富贵繁华之地的美丽,其下都是累累白骨。越是富饶,越是贫乏。 晏主看着眼前尚郡的地界碑,回望兖京的方向,有了一丝迷茫。 自离京,大约也有了半月,她与刘命长一路向着西南,途径几个村落、县城,所遭受的对待都是大差不差。 贵族授封食邑,搜刮民脂民膏,地主强占土地,欺压百姓。越是往西南,荒废的地越多,树越少。 到尚郡前,他们还路过了一处村落,草皮树皮都被啃光,路边瘫坐着一个皮包骨的大爷,他面黄肌瘦,肚子却被撑得发亮。 晏主想下去问,却被刘命长一把拉住,他垂下的睫毛遮挡了一切情绪,轻轻抽动缰绳,告诉她:“别去浪费他力气了。” 书里曾记载,饥荒年代,民以树皮、白泥充饥,因无法消化排出,肚子只会越撑越大,但饥饿感不会被填满。 那时她问刘命长,为什么明明有土地,却没人种呢。 刘命长告诉她,因为地是地主的,没有地主的允许,没人敢在这上面种地。 什么是地主?土地的主人?晏主第一次不太明白地主这个含义了。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最大的地主,岂不是自己? 晏主感到毛骨悚然,在本子上第三次记下了——把土地还给庄稼人。 看着眼前这块地界碑,上面用楷书工整地写着两排字:天沃尚地,良田万顷。 以这碑为界限的土地,一面荒废着,一面是绿意盎然的稻苗。 她仰头看向身侧这个面无表情的人,他似是见惯了这些,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波动。 “阁首,地方递上来的折子,从来没讲过,百姓们过得如何。” 刘命长异常地沉默,晏主本以为他都不会回答,却见他伸出苍白骨感的手,拂过这块界碑,漠然道:“君易蒙昧,官易骄妄,民易愚从。” 晏主默了片刻,打起精神扬起个笑容,对刘命长道:“阁首想要改变这一切,我也想,至少我不像先帝那般蒙昧,阁首也不是……呃……” 刘命长低头见晏主卡壳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尴尬,他挑眉有些稀奇,“陛下现在昧着良心不能说话了?” 晏主瞪眼:“……” 他笑了出来,“没想到还能见到陛下这般开朗鼓励人的模样。” 晏主气急了,压根不想承认方才自己想安慰他的心情,扭过头不接话。 刘命长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极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 晏主愣神间,手上的力道已被撤去,回过神来,刘命长已自行走在了前面。 “太怪了,肯定是我听错了。”晏主揉了揉自己的脸,嘟囔着看着他的背影,牵着马慢慢跟在他后面,“说不定他说的是嘻嘻?更怪了……” 进入尚郡后,晏主难得见到几个人同自己打招呼,路边插秧的老农,送饭菜的妇人还问她要不要去自家用餐,孩童也会从她马车旁嬉笑而过。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头上,也不觉寒凉。 这片土地好像还没那么烂? 晏主也颇为好奇地观察着这一切,几步追上刘命长,试图跟他搭话,“阁首,这里的人看起生活的都很不错的样子呢。” 刘命长并未对此投去太多视线,他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青山,道:“大概这里有个好官吧。” 晏主拿出自己粗略画的地图,“这里是奉薪乡还是禾泠乡?” “奉薪乡。” 晏主小声嘀咕了一声:“还以为您是随缘赶路呢。” 刘命长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晏主抬头时,正好看见他收回视线,疑惑了:“阁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移开视线,只留了个侧脸,这更是让晏主惊奇。一般来讲,就算刘命长不想说,他也会直接说出来,还没见过他欲语还休的样子呢。 “阁首,阁首?阁首!”晏主绕到他前面,贪玩似的叫着他。 “哎哟小姑娘你可看着点路哈!” 晏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刘命长一把拉到了身侧,身后一个带着斗笠提着鱼笼的大爷光着脚从旁边经过。 晏主一抬头,就能看见刘命长下颌清晰的轮廓,她眨了眨眼,总觉得他好像更苍白了?这些时日风雨兼程,明明自己都晒黑了,他却没有什么变化。虽说宫里其他宦官也是惨白惨白的,但几乎都是抹粉,可刘命长他的肤色,显然是不正常的。 “阁首,你是不是都是躲着太阳走的?” 刘命长低头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