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辞旧年,爆竹喝除夕。每年的最后一天,是兖华大地最为热闹的日子。
北昱大地上,每家每户、街坊小巷,无一不是早早张灯结彩了,将小灯花换成大灯花,街上已无年货再卖,只余下供百姓吃喝玩乐的小摊位充斥着每条街。各坊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出,小孩欢乐地追逐打闹,大人们组织着坊中一年一次的聚会,这份喧嚣从未在这片土地消失。
一向沉寂的皇宫也热闹了起来,内廷将做好的窗花、春联分发给各个宫殿,本就装点了小灯笼的树上增添惟妙惟肖的纸小猪。暮色黄昏时,众大臣及其家眷、各王公贵族已一一到场,宴席大摆,丝竹环绕。
宴会设置在紫薇大殿,本该由内廷总管安排,只是政变之时,先总管意图反抗刘命长,被斩杀后,这位置就一直空置了。刘命长让晏主去操办,晏主虽安排了元殷安排诸多事务,但具体细节还是交给了副总管闻景去办。
至少在排场和账面上,让颇为挑剔的刘命长都点头了。
灯火亮起,舞姬在大殿下起舞弄姿,开场的歌舞中规中矩的不会出错。小国使臣结交着左右官员,我朝大臣及其亲眷按次序落座完毕,互相寒暄,你来我往地试探着。
“不知陛下凰体是否安康啊……”
“那殿上那蓝衣公子似乎是元太傅家的……”
“这有什么稀奇,孙大人你瞧那,那是北越候家独子呢。”
“陆将军家那位似乎不在呢?”
对于品阶较低的官员,这皇宫中的东西都是新奇的,越往上的,反而是越安静,六部尚书自顾自喝着小酒,只有陆壑一人兀自大快朵颐。
前殿之上,元殷与东方策落座在左侧,小声交谈着,而右侧,三个位置上只坐了两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元太傅,另一个,则是“体弱多病”的右相谢鸿雪,他面色苍白,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手中捧着暖炉,身边也熏烤着炭火,他还是冷的瑟瑟发抖,眼中是浓浓的怨念。
“谢大人,你还好吧?”
前阵子被东督拉着去督查百官的侍中褚师行面露关怀,他虽然自己眼底也是一片青黑,倒也勉强打着精神。
这二人前几次朝会时都未到场,一个是常年告病,一个则是天天被拉着出勤。
谢鸿雪哆嗦一下,搓着自己的手,牙齿都在打颤,“无事,多谢褚大人关心。褚大人身体还好吧?年关时,总是要忙一些,不似在下这个闲人。”
褚师行嘴角抽搐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产生了某种阴影,“身体还行。”心里头不太好。
“哟,褚大人,昨日熬了个通宵,今天也还蛮有精神嘛。”他还未心安,就见着司烨熠大步走上来,长袍一撩,与坐到褚师行旁边,一笑,便露出两颗虎牙。
褚师行一惊,差点破音,“司大人!您……您这按礼来说,不该坐在这里呀……”
前殿的位置,仅有宫妃、一二品大臣可落座,东督虽权势极高,却也只是四品官职罢了,这有违礼制的行为,引来了元太傅的注视。
司烨熠笑得极为灿烂:“阁首令在下暂代。”
褚师行面如土色,倒是谢鸿雪面色稍有回转,来插了个话,“如此说来,阁首今日不会到场了?”
司烨熠精光的视线看过去,调笑道:“阁首的行踪,怎会是我等下人能知晓的。”
谢鸿雪便悲叹一声,“果然,在下还是不该来。”
“谢爱卿宫宴都不肯来,朕要何时能见到你呀。”
语笑嫣然,晏主着一身耀眼赤金宫廷礼服,步伐平稳地踏入殿堂。她脸上带着笑容,唇红齿白,面色红润,眸光璀璨,十二冕旒也挡不住她眼中光辉,在富丽堂皇的紫薇大殿之上,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一时看呆了众人,这哪里有半分病态?
“圣上驾到——!”御前宦官在众人惊诧之际高喊出声,惊醒一众大臣。
百官垂首跪拜,匍匐于地,皆呼——
“吾皇万岁!”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一刻,晏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恭顺敬畏,皆是皇权所带来的绚丽浮华,心神为之漂浮。
晏主并未在此种景致里失神,她先是与东方策对视上,对方严谨认真地点了头,她这才喊道——“平身”。
众人谢恩,晏主侧目看向谢鸿雪,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
“谢爱卿,身体可有好转?”
谢鸿雪连忙又弯腰拜礼,“谢陛下关心,微臣旧疾而已,拖陛下之福,已然大好。”
“如此这般……”晏主欣慰地点头,“那下次上朝,谢爱卿可得来呀。”
领着俸禄不干活,这怎么行,右相的俸禄可是很高的。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谢鸿雪一脸苦色地坐下,抱紧了他的暖炉。
问询完谢鸿雪,晏主又看向元太傅,这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