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康听过沈千机的提议,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这才苦笑一声。
“与师父一别已有二十年,我怎会不想和师父相见?”
“可我如今……”
吴文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我如今是个废人啊,有何颜面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沈千机却摇了摇头。
“当年你独自一人躲了清净,想必李老爷子之后的处境,从未有人跟你提起过吧?”
吴文康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面带不解地问道:“怎么?师父他老人家出了意外?”
沈千机点头。
“李老爷子因为救你,一条腿被房梁砸中,落下了坡脚的毛病,这事想必你已经知道。”
“可自那之后,李老爷再不敢见明火这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
骤然听得李清风不敢直面明火,吴文康顿时心中一惊!
曾经几乎触碰到顶点的他,当然明白,一个锻造师不能面对明火,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万没想到,被誉为“锤仙”的师傅,竟会有此变故。
一想到因为自己,让师父李清风遭此巨变,吴文康再度潸然泪下。
“师父,是徒儿连累了你啊!”
沈千机拍着吴文康肩膀,轻声劝慰。
“如今的李老爷子,孤身一人住在泗水城,陈元基他们三个从未去看过他老人家。”
“虽然秦天歌的彩霞楼,对老爷子多有照拂,可我想他老人家仍旧免不得十分寂寞。
”
“如今你我在这石碣城相遇,想必也是上天不忍李老爷子孤独终老。”
“依我看,到不如借此机会,您重回炎洲,也好跟李老爷子作伴。”
“你看如何?”
吴文康擦去泪水。
“好,我这就登程,前往泗水城去见师父。”
沈千机摆了摆手。
“这件事暂且不急,先等单祁养好伤势。”
“刚好,我之后也要回去办些事情,不如就等单祁伤势稳定,我们一同结伴而行,你看可好?”
吴文康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也借此机会,带上单祁一起去看望恩师,让他瞧瞧他的徒孙。”
沈千机对着吴文康一笑。
“理当如此。”
二人在房中又闲聊几句。
随后,沈千机拉上沈千重,一同和吴文康告别,回转了自家的寒霜铁坊。
而在当天夜里,破岳轩的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满身伤痕,脖颈一片紫青的杨启,正跪在一张书榻前,对着一名男子不断哭诉。
“师兄,那沈千重竟然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这哪是在打我,分明是在对你挑衅啊。”
男子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起身,来到杨启面前,瘦削的脸上毫无波澜。
“杨启,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杨启低着头,不敢与男子直视。
“回师兄的话,从我入门开始,就一直跟在师兄左右,到如今已经有十三、四年的光景。”
男子“哦”了一声,随后声音冰冷地说道:“既然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点长进?”
杨启听到男子的话,满身肥肉顿时一阵哆嗦。
“师兄,今天的事真不是我有意为之。”
男子弯腰,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嘘——。”
“难道你不晓得,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吗?”
杨启顿时不敢再言。
男子直起身。
“我早就跟你说过,沈千重你碰不得,即便你再如何不满,也绝不可与他正面冲突。”
“可如今,你不但无视了我的警告,竟然还对他家的佣工下手。”
“难道你觉得我对此一无所知吗?”
杨启额头贴住冰冷的地面,不断告饶。
“师兄,都是我的错!”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子视线低垂,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启。
“沈千重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即便你再如何不满师尊的决定,也绝不可忤逆他的意思。”
“如今我还需要继续在狱间城修炼,暂且不便留在破岳轩,这里万事还需你帮我照应。”
“这次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你要记住!”
“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希望你要谨记。”
杨启不断对着男子磕头。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男子挥了挥手。
“死罪可免
,活罪难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