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无风的天气足足持续了两天。
终于,老天爷憋出了一场大雨。
雨点砸落在滚烫的石板路,汇聚成溪流,将炎炎夏日的灼烧痕迹,清扫得一干二净。
这场雨持续了两天一夜,却仍旧不肯停息,就那么淅淅沥沥地没个尽头。
而随着大雨一同前来的,还有一阵又一阵的冷风。
原本人流不断的街道,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变得萧瑟起来。
这天傍晚时分,在狱间城东门下。
一群闲来无事的守城兵丁,围聚在城门洞外的茅草棚中,一边烤火,一边闲聊。
一个蹲在地上,满脸络腮胡,歪扛着长枪的中年兵丁,将手靠近火堆反复搓动。
“这特娘的,前两天被大太阳烤得一身臭汗,天天求着下雨。”
“可这下了雨又冻死个人,真不知道这老天爷是不是折腾咱。”
发了两句牢骚,那中年兵丁仰起头,眼神望向人群角落。
“赵承志,听说你亲眼看到甘杰被杀?”
“说说看,你小子当时有没有吓尿裤子?”
听那兵丁调侃更夫,一群人顿时附和出声。
“就是啊,反正这冷飕飕的天气,也不能出去巡逻,赶紧给我们讲讲,那杀手张的什么样儿?”
赵承志抱着膀子,两只手不断磨蹭着手臂,趿拉着露脚趾的布鞋,不停跺脚。
“咱好歹也是当过二十几年阔少,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吓尿?”
那中年兵丁摆了摆手腕,示意赵承志别扯淡,语
气中满是嘲弄。
“你可拉倒吧。”
“我刘撼山进着狱间城也有二十多年了,咱们谁还不了解谁?”
“我做这监城统领,算起来也有十年的光景,你小子家里那点破事我还不清楚?”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当时是不是屎尿都出来了?”
听到自家监城统领那粗鄙的形容,一群守城兵丁哄堂大笑。
十多年下来,赵承志早已习惯了被人轻贱,听到这话也并不计较,反倒是凑近火堆,蹲在那刘撼山身边。
“你也别小瞧了咱,当时虽说怕的要死,可如今再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那真叫一个惊心动魄。”
随即,赵承志一边烤着火,一边将那夜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别看他是纨绔出身,可家里人也真没少在他身上下本钱。
早年间跟随教书先生习来的学问,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就见他口灿莲花,唾沫横飞,将当时的场面添油加,绘声绘色讲述一番。
一群兵丁纷纷咋舌不以,全都听得聚精会神,目眩神摇。
就在这群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甲叶之声。
一伙模糊的身影,冒着风雨,沿着青石板路走来。
还是那刘撼山最先留意到声响。
借着即将熄灭的黄昏残阳,眯缝着双眼仔细分辨。
就见那伙人皆是头顶斗笠,身披蓑衣的寻常打扮。
可那挺直的身形,雄健的体态,还有脚下迈动步伐的幅度,都是那么协调统一。
十几人踩在青
石板,竟如同只有一人!
“这群人都是高手!”
刘撼山立时心生警惕。
借着长枪的枪杆杵地,刘撼山站直了有些酸麻的两腿,举步朝着那群人走去。
“站住!”
“什么人想要出城,速速报上名来!”
见自家统领上前,一群兵丁也快步赶到刘撼山身边,对着来人提起各自手中兵器。
就见那伙为首之人,轻轻摘下斗笠,露出掩藏在其下的黄金盔具。
“金甲左护卫夏伟勋,奉地藏王菩萨之命,前来接管东侧城门。”
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举在自己身前。
看着那一块金闪闪的令牌,再听到对方名头,刘撼山顿时收起长枪,捶胸躬身。
“东门监门统领刘撼山,见过左护卫大人!”
一众兵丁也有学有样,对着夏伟勋施礼。
夏伟勋面无表情地收好令牌。
“从即刻起,所有守城兵丁一律在城门亭前集合,没有允许不得擅离半步。”
刘撼山听后一愣。
“左护卫大人,这是为何?”
夏伟勋语气冰冷说道:“从这一刻起,你们已是戴罪之身,自然要严加监管。”
刘撼山心头一惊!
怎么突然之间,自己这群守城兵丁就成了戴罪之身?
而且听这左护卫的意思,还要将他们聚在一起看管起来,这是何道理?
刘撼山急忙上前,想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