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嗖嗖的潮意随着姜晏同一起贴近床榻,男人紧紧锁着眉头,拉过阮梨柔弱纤细手腕,感受细微跳动后才放下心来。
“阿梨,阿梨?”
阮梨蹙着眉,苍白双唇动了动,从檀口溢出一丝呻吟。
“痛……”
泪水从紧紧闭着的眼角流下来,她捂着小腹,整个人蜷缩在被衾之中。
“姑娘,姑娘醒醒,是晏三爷来了。”小怜轻声道。
阮梨缓缓睁开眼,眸子里空洞洞掠过一丝懵懂,像不敢置信似的小声问:“是晏郎吗?”
姜晏同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眉眼:“是我,我在呢。”
“你怎么那么傻,瞒着我私自就……”
她坐起身来:“三爷都知道了。”
苍白的脸上扯出抹笑,阮梨轻声说:“阿梨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我说过的,我心悦三爷敬慕三爷,这份感情不掺别的。”
“所以也不会想要凭借孩子插进三爷与沈姑娘之间。”
“与其留着这孩子让你我以后猜忌,不如……”她再没说下去,哽咽着将自己埋进双膝之间低声抽泣。
小怜也跟着哭。
“我们姑娘真的是命苦,天下女子谁不想要做母亲呢,梁大夫还说,这孩子怀上不容易,以后怕是……”
她哇哇大哭起来:“怕是再不能有孩子了。”
刘允把小怜拉出去,屋里一下子安静。
阮梨擦干眼泪,楚楚可怜的面上浮现一丝倔强:“这本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我不像沈姑娘那般,自幼有父母疼爱,还有三爷这般好的婚事。”
“我打一出生就被送来这寺庙,活着已是不易,能在死前有幸与晏郎相识相知就更加知足。”
她两只手伸过去捧着姜晏同的,好似是什么珍贵东西一样极尽温柔抚摸,声音轻柔得像外头朦胧雾雨。
“孩子不孩子的不打紧,我自知命比纸薄,不愿让孩子生下来没有母亲疼,也没有父亲爱,这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与三爷无关,您不必对他有何愧疚。”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那事,姜晏同心里涌上一丝自责,主动开口。
“什么命比纸薄,别胡乱说,有香盈在,你身子定能恢复。”
“今日出了意外,事情不是很顺利,等香盈身子好了再说,你先好好养病。”
阮梨惊讶,急道:“沈姑娘身子不好了?可严重?”
“不妨事,就是风寒咳嗽。”
她这才放下心,笑道:“咳嗽我在行,都说久病成良医,你呆会儿离开时找小怜拿些三子养亲汤回去给沈姑娘喝下,保准一碗就见效。”
姜晏同神色微动:“盈盈是我未来的妻,难得你心中毫无醋意嫉恨,这样替她着想。”
阮梨低着头,眸中讥诮一闪而逝。
“若说不醋那是假的,可我知晓你与沈姑娘是情投意合,更是父母之命。”
“晏郎不必顾忌我,我要是真的在意,当初也不会给晏郎支招,让你们二人在宝通寺互通情意。”
姜晏同点头,忍不住说:“若是天下女子都能像阿梨这样通情达理又淡泊不争就好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嘱咐阮梨卧床休息后,姜晏同出了屋子,低声要刘允把梁大夫找来。
梁大夫已上了年纪,是姜晏同亲自找来看顾阮梨病情的。
“阿梨堕胎药是哪里来的?”
大夫忙答:“冤枉冤枉,可不是老夫给的,是小怜姑娘得了吩咐,偷偷去花楼里买的。”
他连连摇头:“阮姑娘也是倔,本来近日就虚弱不已,病发难忍,还固执喝下打胎药,如今更是伤了根本,以后都……”
姜晏同不以为然。
如果阮梨每回事后都乖乖喝下避子汤,也就不用忍受这痛楚了。
仿佛知他心中所想,梁大夫不赞同道:“避子汤是寒性,寒邪入体,对女子危害那是相当大,怪就怪老夫,我也就上次拦了阮姑娘一下,想着一次不妨事,谁知偏偏那次就怀上了。”
姜晏同眼底闪过诧色。
原来如此。
自己上回听见阮梨说她有喜时,心里只觉得她是故意为之,想要母凭子贵,将盈盈的位置取代。
原来竟是自己误会了……
他眉梢轻轻跳动,随后皱起,言语里也有了几分担忧:“那阿梨身子呢,会不会因此更差了?”
梁大夫道:“自然是会更差,即便有灵丹妙药,只怕是一颗也不够,要天天吃日日吃方才能起死回生。”
姜晏同抿唇,眼里闪过犹豫。
听这意思,如果一拖再拖,怕是对阿梨和盈盈都不利,得抓紧行事了。
“不管用多贵的药,总之先保她无虞,缺银子的话就跟刘允说。”
“是,老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