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层厚实的塑料布后面,我看不见任何“家”的影子。
我能看见的,只有一堆散发着烧焦味的断壁残垣。
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炭状,在木材烧焦的这层味道之下,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味。
那种味道我曾经在别的地方闻见过,不算熟悉,但能够让我记忆犹新。
不过在这种时候,我宁愿失去这些记忆也不想让它们产生联系。
我记得那是尸体被烧焦才能发出的气味
一开始应该是肉香,之后就会变成烧焦的味儿,再到后来等尸体慢慢冷却,腐臭的味道就会开始聚集,然后扩散
我不愿意去想这些不吉利的事,但思维却不受我的控制,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我,这里的腐臭味就是从死尸身上散出来的,没有别的可能
“啪!”
我没犹豫,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瞬间从脸颊传来的疼痛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司徒站在我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但也没有阻止我,一言不发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掀开塑料布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还留在这里的只有我跟陈秋雁以及爩鼠。
我想象不到药铺到底经历了什么也许是被人一把火烧了我能看见的只有废墟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爷!”
我跟以往回家一样,大喊了一声,脸上满是期待。
但这里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废墟之上,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七宝!大胖!”
“苗前辈!!
”
我站在废墟前,不断的大声呼喊着,越是喊,我说话的声音就越是颤抖。
在这时,我的双腿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彻底的失去了力气,根本支撑不住我的身子,只能任由我跪下去
“世安”
听见陈秋雁担忧的声音,我头也不回的说:“没事的,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好。”陈秋雁低声道,声音也是带着哭腔,但很明显的是抑制住了:“我带小胖先出去,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很快,我就听见了身后掀起塑料布的声音。
等陈秋雁带着爩鼠走后,我也装不下去了,颤抖着跪伏在地上,用脸紧紧的贴着地面,瞪大了眼睛,看着积水里倒映的自己。
我不知道这一次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也想象不到自己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老爷子重伤的时候,就给了我不小的打击,但那次我也很快缓了过来。
因为老爷子没死,哪怕是行动不便,也能继续活着,也能继续存在于我的生命里。
真的,我的家不在四川,也不在这个药铺,而是在老爷子。
举世亿万人,也只有老爷子跟我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曾经唯一的依靠。
再遇见过不去的难关,遇见那些我一想就会头疼的麻烦事我解决不了,也能推给老爷子解决。
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靠山,有他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爷,就是家。
但现在爷没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也没了,不知道为什么,遇见这样的现实,我不想哭,反
而只想笑。
“老天爷你他妈长眼睛了吗”我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但眼睛反倒是越来越酸涩,说话的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在云南玩命去跟尔彼身硬碰硬的干我他妈救了多少人没有我帮忙拖着尔彼身早就出来了那会死多少人啊”
“我做了这么多你就给我这么一个下场你对得起我吗”
我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直起身子,昂首望着黑压压的天空。
在这时,眼泪终究是控制不住,伴随着我脸上还算灿烂的笑容,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掉进了地上的烂泥里。
“老天爷!你狗日的不长眼啊!!你他妈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沈家啊!!”
我的情绪最终还是崩溃了,如同疯了一般,又哭又笑的望着天空,嘶声大吼了起来。
“你个龟儿子!你就这么对我们?!”
“我不服我他妈的不服气啊!!”
忽然,废墟上的一块木头碎裂开了,啪的一声,掉在了废墟的另外一头。
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来指引我,但我能感觉到,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没等我多想,我的身子就有了下意识的动作,连滚带爬的越过废墟,在那块木头掉落的地方,我看见了老爷子他们。
如司徒所说。
现场没有人动过,也没有人敢动,都在等我回来。
在我面前的这片断壁残垣
之中,有一个巨大的凹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