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陈清源不可思议地抬头, “你说什么, 分手?”
“对, 我要跟你分手!”梁满满的脸上浮现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满满你冷静一点, 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主刀一台难度系数很大的手术。老曾和主任他们都不在院里,其余能胜任的医生又都在手术台上,身边连一个可以替换的医生都没有。但凡有一个,丁孜就会立马通知我, 找别的医生顶替上去。可现实是没有。你说我可能放任病人不管赶来救你吗?如果当时我手头没手术, 别说这么点距离,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赶去救你。”
“陈清源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你总是能为你的缺席而找到合适的借口。”
“满满这不是借口, 这是事实!”
“我听不进去你口中所谓的事实,我也压根儿不想听。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将我独自一人置于危险的境地。我还因此没了孩子。”
“孩子没了,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我也很心痛啊!可能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只能找律师将那个男人告到底,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所遭受的一切,我心痛死了, 感同身受,我恨不得代你承受。从知道你出事到现在,我一下子都没阖过眼, 神经紧绷, 到现在都没放松下来。满满,你要知道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盼望你出现吗?我望眼欲穿, 无数次搜罗人群,就想看到你的脸。那么艰难的时刻,我都在想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就在医院,我们离得这么近。你肯定会赶来救我的。可你呢?迟迟不出现。我由满心期待到心念成灰,由充满希望到绝望透顶,你知道那种感受么?我明明知道你离我这么近,就在隔壁楼,可在我最危急的时刻,你却没有出现。陈清源,你懂那种绝望吗?我找的是爱人,是那个能和我共度余生,是能够救我于水火,分担我痛苦,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男人呀!别跟我提感同身受。我所承受的痛,我所遭遇的苦,你一丝一毫都没感受到。”
“满满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是医生,手里握着手术刀,在手术台上,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你能放任手头的病人不管,跑去救我?”
“陈清源,你特么别跟我说什么医者仁心,换位思考。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我的男人,那个我最爱的人舍弃了我,没有及时赶到我身边。什么一切要以病人为重,什么医者父母心,要体谅医生的难处。大道理谁不会说?这事儿搁他们身上试试?你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满满……”
陈清源还欲再说,却被梁满满直接打断。
她情绪激动,缓慢而又艰难地说:“陈清源,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什么都能够容忍。我能够容忍你无期限的加班,时常大半夜才到家。我能够容忍你没有时间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陪我做很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我也能够容忍你没有假期陪我拜访亲戚朋友,和我一起出去旅游。我甚至都能容忍家里常常看不到你人,这个家全部都由我一个人来打理。可我特么就是受不了在我生死一刻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是二哥到医院复查手,恰好被他碰上了这件事,并且理智地化解了这场灾难,你现在可能就看不到我了。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一刀割下去,你说我会流多少血啊?那么高的楼,我离得那么近,就站在边上。一着不慎,我摔下去了,你说我还有命么?我死了,那可是一尸两命,一尸两命你懂不懂?”
“你说我的命是命,病人的命也是命。那是因为我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可如果我今天死在那个男人手里,你特么还能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来吗?”
——
梁满满的这一番话说完,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时间一分一秒流失,空气仿佛凝结了似的,屋子里始终滞留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双人间,边上病床的产妇今早刚刚出院。今天一天都还没有别的病人再住进来。屋子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他们在对峙,他们在争吵,如今只剩他们无声的沉默。
刚才一个痛苦无奈,一个歇斯底里。如今皆在静默。
梁满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无数把锋利的钢刀刺向他胸口,将他刀刀凌迟。他的一颗心正经受着这世上最严酷的酷刑,痛得几欲窒息。
良久之后陈清源方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英俊的脸庞上遍布泪水。
他这么骄傲矜贵的男人,遇事向来从容不迫,竟也有这般失控,泪流满面的时候。
他猛地抹了把脸,音色不复之前的清润,低迷沙哑,“满满,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玻璃窗外映出万家灯火,细碎渺茫。
楼外风起雨落,北风长啸。长风将无数细密的雨丝拍打到玻璃上,水汽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