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孚一路南下渡过长江直入建康。
皇帝嘛先不急着见,封孚第一站便是宰相司马昱府邸。
凭借着桓温的手书得以进入司马昱府邸,一见着司马昱,封孚大声哀叹:“哎!”转身便走。
司马昱一脸疑惑出声阻拦:“先生,先生。”府中仆人拦住封孚的去路。
司马昱道:“先生为何如此?”
封孚笑道:“我看司马公犹如冢中枯骨,命不久矣。”
当下便有仆人大声呵斥:“放肆!”
司马昱疑惑道:“我这清虚寡欲,何来命不久矣之说。”
封孚继续道:“我言之意,非明公命不久矣,乃国命不久矣。”
“何出此言?”
“西府魏武在,不见汉帝禅。”
此言一出司马昱神色大变,将封孚引入书房,关闭门窗不许旁人打扰。
封孚的话犹如一柄刀刺入司马昱胸口,西府代指荆襄,魏武也就是魏武帝曹操,这也代指桓温。汉帝就是汉献帝,封孚的意思这里也代指晋帝。
桓温势力强大威胁晋廷安危,司马昱晋穆帝时任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与尚书令何充共同辅政。何充逝世后,司马昱总理朝政,引名士殷浩等参政,对抗威权日重的大司马桓温。
桓温在他们眼里此刻便是那昔日的魏武帝曹操。
司马昱仔细询问起来:“先生为之奈何?”
实际上也是问封孚你拿着桓温的拜帖,来我府上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封孚拱手道:“外臣是燕国大司马府左司马封孚,因主公所托,求避难于晋国。”因说服桓温同意我主避难晋国,所以拿着桓温的拜帖前来。”
司马昱方才放下心来,“那你所谓晋国命不久矣是何意思?”
封孚道:“外臣从北而来,桓温率军围困寿春日久,丞相真以为桓温是久攻不克吗?”
司马昱自然清楚桓温肯定有鬼,但是他又不知道桓温具体有什么鬼。
封孚道:“桓温兵围寿春,并非是他无力攻下寿春,而是为了日后铺垫。
桓温北伐我燕国失败,损兵折将,声望受损,急需重振神威。
所以他将战败的罪责推到袁真身上,袁真被迫投降燕国,可燕国陷入与秦作战的泥潭,桓温围困寿春就是知道,寿春重地无论秦燕谁赢了都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围着寿春就是想以逸待劳一举歼灭来援军队,重新恢复他失去的声望。
如今潞州大战燕国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秦国围困邺城,燕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之后秦国必然派军队南下救援寿春,而桓温仗着地利之势,以逸待劳便可一举歼灭秦军。
到时候桓温便可以恢复声望,到那时桓温声望,兵马具在,爪牙无数,入居建康,试问朝廷上下谁能挡得主。
如若不能,桓温便会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会是大晋的曹操。晋国岂不是命不久矣!”
封孚的话振聋发聩,司马昱当然清楚桓温势力强大的后果,如今封孚一说他仿佛看到了明日的桓温站在龙椅旁边插手朝政。
司马昱道:“不,不会,桓温即便势力强大又如何,陈郡谢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不会让桓温如此狂妄。”
封孚道:“明公还想不明白吗?谁手里的棋子多谁说话就有理,谁兵强马壮谁就有理,明白广结名士自然可以,但谁又会嫌手下可用贤才少呢。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可用贤才,足可辅佐明公,制衡桓温。”
司马昱急声道:“何人?他在哪里?”
封孚一笑:“明公忘了,外臣为何而来?”
司马昱道:“我当然知道求庇护,你是说……可是你们的大司马才十来岁啊!”
“明公真以为我是代表他而来的吗?此次南下求庇护的不只是中山王,还有范阳王慕容德。”
“慕容德?”司马昱猛然想起:“他是不是参与了枋头之战。”
“正是,慕容德昔日率劲骑四千,先桓温温至襄邑东,伏于涧中,与垂前后夹击,歼灭桓温三万余人。”
司马昱道:“果真将才。”
“不仅仅是将才,当初秦国五公之乱,慕容德曾经上书曰:先帝应天顺时,受命革代,方以文德怀远,以一六合……今秦土四分,可谓弱矣。时来运集,天赞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鉴,我之师也……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趣蒲坂;臣垂 引许、洛之兵,驰解謏围;太傅总京都武旅,为二军后继。飞檄三辅,仁声先路,获城即侯,微功必赏,此则郁概待时之雄,抱志未申之杰,必岳峙灞上,云屯陇下……
封孚完整背诵了昔日慕容德的奏疏,“现在明公只是以为他是将才吗?”
司马昱道:“如此眼光岂止将才,更有名帅之资。”
封孚道:“如此贤才在燕国尽不得其志,此投明公,岂不是弃暗投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