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客人都已经走完了,只剩下两个吹唢呐的师父,他们要吹一整宿,我们当地的说法是送灵,所以要吹上一整宿。
六爷的都快成了僵尸,他的魂自然送不走了,所以三姑就安排他们先休息一阵子,等后半夜再吹。
现在整个灵堂都没有其他人,只剩下三姑和其他几个亲生的孝子孝女。
三姑照着我说的做,把地上洒满了香灰,随后棺材的东南角点上一直蜡烛,西北角放上了一只刚拔毛的公鸡。
一切准备就绪,我就关了灵堂的灯,顿时房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棺材的东南角亮着一点微弱烛光。
其他的几个孝子孝女害怕的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随着外面一声狗叫,昏黄的烛光不断晃动,房子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暗淡,最后直接变成了幽绿色。
有个胆小的孝女被吓得差点叫出声,不过好在有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微弱的烛光由黄色彻底变成绿色之后停止了晃动,随后灵堂里发出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便是下地走路的声响。
幽绿的烛光下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从棺材里
僵硬的爬出来,绕过烛光,随后向着放着公鸡的位置走去。
虽然我见过了不少鬼,但是这样的场面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自觉的呼吸变得急促,喘着粗气,我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三姑,三姑也被吓的不轻,用手捂着嘴巴,她的身体不断的抽搐,随后竟然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过了十多分钟,那个黑影才走向棺材,等黑影彻底躺下之后我才敢打开灵堂里的灯。
其实不用开灯,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地上全是脚印,再看向六爷的白袜子,这个时候已经沾满了香灰。
三姑努力压抑着哭声问到:“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从小没少吃六爷家的饭,对六爷的感情自然很深,但我也绝对不能隐瞒三姑:“趁早火化了吧,六爷当了一辈子好人,现在走了,我们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吧,别因为舍不得玷污了六爷积攒一辈子的福报!”
三姑终究还是没压抑住,哭出了声,边哭边说:“爹他年轻修桥铺路,老了也常到庙里烧香,一辈子行善积德,怎么到老了摊上这事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我爹说六爷十几天前就已经走了一次,后来下棺材的时候又醒了过来,我感觉这事特别蹊跷,于是问三姑:“三姑,我爹说六爷已经走过一次了,后来又活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三姑哭的浑身颤抖,已经没了力气回答我。
其他的几个孝女把三姑扶了回去,然后我四叔摇了摇头,叹口气跟我说了那几天的事情。
“爹是十几天走过一会的,也是田道长做的丧事,你也见过我们这的仪式,用拐杖戳破房梁上的瓦片才可以下寿方,意思是把魂魄请出屋子。”
“可是当时戳了三次也没戳破瓦片,也就是请爹的魂的时候请了三次也没请出来,当时我们就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田道长又把瓦片戳破了,意思是魂请了出来,可是刚把爹放进寿方,却又睁开了眼睛。”
四叔顿了顿继续说道:“爹醒了就说饿了,当时在场的好多人都吓傻了,都以为是诈尸了,赶忙抄家伙准备给爹绑了。”
“我们几个儿女都看了心疼,那帮人还没绑上爹,爹就叫了起来,这时候大家才察觉到不太对,如果是诈尸的话
不应该会说话,也不应该不怕阳光。”
“他们给爹松了绑,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我们这些当儿女的自然是希望爹能活着的,赶忙把爹接了回来,爹以前老喜欢去村口转悠,可是自从走了又活过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而且白天也从不出门了,就一直待在屋子里。”
“而且这十几天里,我们家养的鸡也总是莫名其妙不见,最后找到的只有一堆鸡毛,一到晚上,村里的狗子就像是集体发情了一样,一叫就是半晚上,而且夜里睡觉的时候,我们总是感觉有人出门。”
“其实不用村里人说什么,我们自己也感觉到了,爹应该不是活过来的,而是诈尸了,可是爹又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我们为人儿女的,总不能就这样把爹绑上埋了吧,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面的丧事还是由田道长操办,不过田道长却因为要火化六爷的遗体和三姑他们一家子吵了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了。
不过三姑他们还是火化了六爷,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
忙完六爷的丧事,爹妈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每天天一亮就去苞米地里锄草,一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