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迟坐在正对橱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商场一楼的情形。
他抬起下巴，示意邻座的傅玦往后看。
傅玦闻言转过身，眼瞳蕴含着异样的暗光。
“季之行，是谁？”桌子另一端的女人好奇地向外张望，“哪个，我看看？”
傅南迟挨着自家姐姐，抬手一指：“就那个穿玩偶服的，看到没？”
“哦~长得好眼熟。”
“你一看见好看的就眼熟。”
女人揪住傅南迟的耳朵：“南迟，出息啦，现在都敢顶嘴！”
“姐姐姐，你放手。”
傅玦不管身旁的打闹，只看见在圆坛上的男生行动缓慢地扔掉垃圾。
然后套上玩偶脑袋，步态憨厚地走出商场，他捏住一张张宣传单在路边招摇。
天阴云压，地上的传单被风吹起来，飘到石墩上卡住，页角扇动。
空气中萦绕着雨前的特殊气味，像是地底往上冒的灰尘味，又像是苔藓植被类的腥涩味，不难闻。
季之行扶着脑袋，目光穿过椭圆孔望向灰白的天。
【统子哥，这是要下雨了么？】
001：【嗯，预计10分钟后。】
季之行涌起莫名的兴奋，这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下雨。
而且工时只剩两个小时，发完手里的二十多张传单后，他要买一杯奶茶犒劳自己。
刚开始他还是会抠抠搜搜的省钱，经过几次莫名其妙的破财后，他决定不再亏待自己，及时行乐最重要。
一想到可以躲在商场里吹空调喝冷饮，他的心情就更加的愉悦。
和001预测的一样，当袋子中最后一张传单送出去时，天上掉落的小珠子拍打在他的大白熊脑门上，力道温柔，只有一点点沉闷的声音。
季之行晃着手，慢悠悠地朝商场门口走去，嘴里哼起小调：
“我在马路边，赚了两百元，嗷——谁撞我！”
一不留神，季之行被一股力量猛撞，整个人向前踉跄，闷头一摔。
玩偶脑袋因为突发意外而错位，视野一片模糊。
身上的套装材质足够的厚，没有磕伤，但是之前扭伤的脚二次受创。
他疼得直吸气。
随即耳边传来一句咒骂：“哪只不长眼的狗挡道，摔死算了。”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001，你看你看你看！】
001快速指导：【右手往前勾住他的腿。】
季之行猛地掀开头罩，手比脑袋快，他迅速伸出右手，抱住了一只鼓囊的腿。
没想到是同行，还是一只趁机逃窜的悲伤蛙。
“啊——操！”
悲伤蛙没预料到地上的人会突然反击，他失去平衡往前栽，像条搁浅的鱼，姿态滑稽地瞎扑腾。
他以前不是没恶意撞过同行，在高气温下工作，又遭受了一天的白眼，只要看到别人狠狠摔在地上才有一丝快意。
一般趁人爬起来前他就会溜走，即使被抓到了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又不会受伤。
雨势骤然变大，一连串水珠串成雨帘，在地上碎成银蝶。
这下好了，悲伤蛙变暴躁蛙，两只玩偶在雨中滚做一团，谁也不让谁。
暴躁蛙怒吼：“你给我放手！”
雨点流进季之行的眼睛，他半眯着眼，大声嚷：“你不能走，我的脚受伤了，赔钱！”
他们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关注，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摄像。
暴躁蛙原本心中有些慌乱，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戴着头套呢！整个人便多了几分底气。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用力蹬腿，蹬了两三下，每一次都下死手，他甚至觉得这种踹人的感觉更爽。
“我去，不至于吧哥们！”
戾气真重，这是要他的命啊
季之行赶紧松手，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进玩偶服里。
玩偶的胸口和肚皮被蹬了几脚。
他费力翻滚一圈，蜷缩起身子，后背挨了一下。
暴躁蛙发泄完，畅快地哈哈大笑，一骨碌爬起身，心情舒畅地冲向商场大门。
季之行生无可恋地展开身体：【统子哥，距离除夕夜还有几天。】
001：【147天。】
【尼玛，我就没有打工的命，一打工准没好事。】
季之行伸出头，脚和后背隐隐阵痛，他勉强地稳住身体。
突然，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他心中一惊，他的体重加上身上的这玩意少说也有两百多斤，不会是刚才的神经病折回来要再补一拳吧。
那这医药费让他赔个五万不过分吧。
他艰难地转过头，就撞上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