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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1 / 2)

时维季春在迩,满园芳事阑珊,姑娘们便鲜少在园子里走动。

且说这日,紫鹃正逶迤往潇湘馆回来,忽然抬头看山石后面有人影绰绰,走近一些还听见唧唧喳喳有人在说话。

刚欲煞住脚要走,只听里边说道:“老太太如今病得不能动弹,年里就听闻二太太跟薛姨妈说要定了宝姑娘。我就想呢,不然那么疼她?吃穿用度,无不压了正经的三位小姐一头,旁人更要靠后了。”

紫鹃在外面一听,心中着实吃惊,自思道:咱们成日里在内宅两眼一黑,百样不知。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事关林姑娘的好歹,必定要探听一番。

一面想着,一面朝东一绕,往里细听,又有一个说:“咦,我怎么听讲在外头是给林姑娘相看呢?周大娘还四处宣扬,这一看,都相到一个王爷府上去了,咱家又要出一位王妃了呢。”

只听“嘁”的嫌恶一声,冷哼道:“哎唷,什么劳什子王爷,听着体面罢了!要是不得眼的皇族子弟,比那些个阿猫阿狗的七品小官儿还落魄。”

停顿少许,语音透出刁钻刻薄,满是嘲讽讥谑:“再者,真有那么好的一桩美事,会落到姓林的头上?早成全自个家的女孩儿了。”

另一个像是若有所思,隔了半晌,又听说道:“你别胡说。周大娘讲给林姑娘配的是廉王爷,今上还要尊一声皇叔,那还能不好?”

不知想起什么,一个突然嘻嘻而笑起来:“旁的暂且不理论,仿佛听说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郎君,面貌俊雅,举止非凡,更似在北静王爷之上。”

说着,两人一道掩嘴痴笑,另一个啐了一口道:“瞧你评论外头的爷们家,也不臊得慌!不过上一回东府理丧,隔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那北静王爷实在好看得紧,依你说的,廉王爷该俊得不像凡人了。”

片刻,才听悄声的叹息:“哎,那林姑娘好弄小性儿,病怏怏的风一吹就倒了,只有模样不差,恁般俊俏的人倒便宜了她。”

这一个似乎不以为然,又嗤笑道:“顶着个上皇幼弟名头的纨绔,却得了今上一个‘怜’的封号,便宜不便宜的还两说呢!”

刚才那个正听得出神,便嗫嚅的叹息着:“说来林姑娘也真真可怜,本是丧母长女不好嫁,偏父亲也过世了没个依靠,大约只有这条路可走。”

犹未说完,但已能拼凑出个七八分的样子,因而紫鹃蹑手蹑脚的从山洞里出来,撤身就向潇湘馆疾走。

紫鹃性如烈火,头也不回一径来至院门前,入目一带粉垣墨砖,幽篁掩映,上面三间相连的小小房舍,正是潇湘馆所在。

紫鹃忙掀了帘子进来,黛玉正歪身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她一脸心急慌忙的,遂打趣儿道:“什么事儿那么赶?倒像被狼撵得兔子似的。”

问紫鹃一声不答,黛玉深以为异。再问时,只见她起身往窗外一看,见无人,方回身向黛玉悄悄道:“我刚才路过沁芳桥那里的山石,偶听到两个人闲话,谁知竟跟姑娘的终生大事有莫大关联!”

黛玉听到终生大事四字,一时红了俏脸,又见紫鹃神情不似玩笑,不由细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紫鹃一面掩了门,一面把院子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说了。黛玉原来还不知这些事,听她越往后说越发心沉,不由眼圈微红。

紫鹃恐她伤心,因而宽慰道:“姑娘,这事儿其实还做不得准,倘或丫头们磨牙混猜度的。何况我冷眼瞧着,二爷和姑娘打小在一处的情分,前些个冬天里不过说了句玩话儿,他就急病了哭得死去活来,怎肯把姑娘撂开呢?”

谁知,黛玉不过冷笑两声:“什么打小的情分?有了姐姐怕是早忘记了妹妹。再者,自己个儿的事,犯不着巴巴指望着人家。”

紫鹃看她说得决然,暂时并听不进劝,遂伏侍黛玉睡下。黛玉自在枕上回想紫鹃所言,一时感叹金玉之事,一回又想起双亲亡故,终羡他人父母双全,才不至于像她一般落入种种无助境地,泪又任凭它流下个不停,滴枕透衾,一夜无眠。

次日醒来,黛玉越想越闷,盘算着出门散心。偏巧凤姐要派婆子出去买糕,让雪雁递话要搭车去城里的宁化寺礼佛进香。

凤姐素知黛玉脾性,一来推脱不能,二来多少怜其境遇,但又恐多生枝节,就命几个婆子好生跟随照料。

宁化寺始建于圣宗年间,除郊野享皇家供奉的天龙寺外,乃是京城最大的一座禅寺。

传说前任慧律法师当年北渡云游至此,观其闹市之地,堪为建寺讲法之所,遂结同弟子筑庙塑樽,历时三载方成。

后因现任主持宣慧法师擅解签文,曾为上皇解一支真龙签而声名鹊起,使得平日里更为烟火鼎盛,香客云集。

只是今日,荣国府的二奶奶一早急忙传来话,说有尊贵人要来寺中礼佛,众僧不敢怠慢,且忙忙的收拾出来,少不得让其余散客暂避,单辟出一条幽径迎接。

黛玉坐一辆翠幄清油车,行了半日到一赤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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