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通尊者是真的动怒了,他是希望自己的徒弟有出息不假,这并不代表他会同意自己的傻徒弟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来获取这样庞大的力量,这样的后果将是难以估量的。
牧宁与紫通尊者师徒多年,见到师父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他费老大劲将师父的手取下来,并且退后一步远,给师父解释。
“我们到达断水空间之后没多久,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牧宁用了足足一个时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包括来历成谜的青年与安泽君的关系。
“啧,按照你的描述,这人怕是一个与此界相媲美的强者。这等强者一般来说,是没有办法强行下界的。”紫通尊者皱眉思索,比弟子想的更多的不仅是与自身相关的东西,还有这方世界。
若是世界崩塌,那么他们也将无处存身。紫通尊者虽然未至渡劫期,然而他上千年的阅历做不得假,他很清楚,一个世界究竟能容纳多大的力量。
“这就是说,他若下界,要么世界毁灭,要么他出现的只是□□投影,连□□都不算。”紫通尊者面色更加凝重,抬头望向面前这两个傻孩子,心中忧虑更甚。与这样的强者纠缠,也不知是好是坏。
“如今这世界完好无损。”牧宁也听懂了师父的言外之意。
“不过,我总觉得他并不想杀了我,不然的话他脑子是有屎吗?我本来就死了。”安泽君在一边插了个嘴,成功换来紫通尊者白眼一个。
“这个事情并不是放下最重要的事情,你们不晓得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安泽君,你说!”紫通尊者突然站了起来,冲安泽君吼道,绕是以安泽君的心脏也是吓得一激灵。
“是你如何偷懒不去参加魔道歼灭?”被吓一跳的安泽君没好气的说道。
“错!大错特错!你这弟子?!怎么这么这么没有上进心!魔道猖獗,你应该以捍卫正道为己任,怎能这般推辞,自然是由我带队,你们跟上!除魔卫道去!”紫通尊者特别突然的给了安泽君一巴掌,把他拍的差不点把肺给吐出来,随后捋捋胡子,摔门而去,临走前还自己嘟囔着“老夫这辈子最讨厌这些除魔卫道的事儿了…烦都烦死了。”
“你师父渡劫的时候被雷劈坏了脑子吧!这不定时抽风可不行!这是病,得治!”安泽君愤愤的瞪了一眼走远的人,跟牧宁抱怨。
“师父是最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场合的。”牧宁轻声向安泽君解释,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还不是这老头懒得要死。”还能是因为什么,人多事儿也多,懒得管,换成他安泽君也是这么想的。
“并非如此,而是因为每次大动作的讨伐,最吃亏的永远是正道人士。”
“怎么?正道不是人多吗?不会人多势众,吐口水淹死他们啊。”
“怎会这般儿戏。”牧宁无奈的轻笑一声“有了准确的信息,说魔道在何处兴起,在何处作恶。正道就要大张旗鼓的集结人手,前去讨伐。”
说到这,牧宁似乎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像是米饭里吃到颗石子,皱着没抿了抿嘴,随后抬头望向窗外。
璀璨的阳光将云彩映的橙红发黄,鲜红鲜红的,就想那年的战场。
“还有些目光短浅的师父,大肆鼓励自己的弟子参加除魔大会,不过是为了扬名。”牧宁复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
这上边曾经沾染了自己所有师弟师妹的鲜血。
那年的牧宁,修为金丹中期。
牧宁原本真的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交付信任的人,他曾经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圣父。他是真的相信,人性本善,相信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所以,那群不敌他的魔道弟子同他说:
「牧道友!我们错了!我们这就散去修为,重修正道,求你放过我们吧!」,他便毫不犹豫的信了,还将重伤的他们交给自己的师弟妹们照顾,还嘱咐师弟妹不要区别对待,可笑的告诉他们,这以后,估计也会是自己的同道呢。
所以魔道之人双手满是鲜血的站在师弟妹的尸体旁,告诉他「对不起,我没能救回来他们」时,他也信了,他悲痛欲绝无颜面对师傅,却错过了师父脸上的愤怒和无言以对。他不想怀疑,也不会怀疑。
于是他装作看不到魔道之人眼中的讥笑,同门弟子的冷嘲热讽,可是他毕竟是个人,他的心是软的热的。再也忍不下去了,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质问时,自称重伤的魔道中人已经杀光了他紫阳峰所有的弟子,依旧逍遥法外。
何其悲哀啊?真真的一个不剩。
师父不言不语,却比之打骂更让他难以忍受,同门三百一十四人,就剩他一个,紫阳峰凋零殆尽。他在断头崖上面壁五十年,为每一个同门抄写往生经,布转生阵。他甚至生出过自裁以谢罪的想法,可师父却不许,只是告诉他,「你,是紫阳峰最后一个人了,若你也死了,这断水门,就再没有紫阳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