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浅音吩咐人将锦盒一一放好,接着说:“我知道你如今不缺银钱,但三日后的大礼少不得兵荒马乱的。虽说有内务府和礼部操持,出不了什么大错,但那日往来都是宗室亲贵,别的本事没有,多的是会挑刺儿的人,别说是他们本人了,便是跟来的婆子和丫头们也眼光甚高,多些金豆子赏人,任谁都挑不出你的错来。”
徐容容应道:“多谢穆姐姐为我着想,这些倒是我疏漏了。”
穆浅音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并非是你的疏漏,不过是我曾吃过的亏罢了……今后你我既是皇室表亲,也是穆氏族亲,算是真真正正要在宗室女眷的漩涡里,互相扶持了。”
对于穆浅音而言,如果不是因为武天骁,生性豁达自由的她是绝对不会嫁进皇室之中的。
皇权显贵的背后,藏着太多人看不到的泥垢沼泽。
过去的武天骁将她保护的很好,她可以放任自己不去应对。
但如今的他,要慢慢走上那个位置,而她,也要直面皇室之中的灰暗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她眼前的少女也要被卷入其中。
穆浅音深知穆戎的为人,相信他绝不会让徐容容涉险,但皇权之事,是凭他们的意志就可以决定的吗?
屋子中的氛围,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一旁的段珊珊见状,便用扇子手柄推了推看呆了的肖灵儿,悄悄使了个眼色。
眼下,没有谁比这个懵懂少女更适合打破局面的了。
她一脸的娇憨:“徐姐姐和宁王妃还有我们呀……虽然我和段姐姐身份不高,但只要徐姐姐和宁王妃有差遣,我们自然都是会义不容辞。”
一句义不容辞,打破了方才的沉闷。
穆浅音原本就是豪爽的性子,听见少女的话,便笑着一把将肖灵儿拉过来:“是是是!我倒是忘了还有你们这些帮手……既然如此,等五月初六那一日,我无法过来送嫁,便需要你们二位前来义不容辞了。”
“这是自然!”肖灵儿认真的点头。
众人见状,便都笑了起来。
肖灵儿怕热,今日穿的葱袖襦裙,手上一动,手腕处那枚新得的翡翠雕花手镯便露了出来。
穆浅音有些吃惊:“……这是?”
“这枚镯子是方才灵溪郡主给灵儿赔礼用的。”徐容容见状,便三言两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穆浅音若有所思的将那枚镯子摩挲片刻:“难怪我方才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竟然是御赐之物,没想到她今日倒是如此舍得。”
说完,她又笑着看向肖灵儿:“虽说是灵溪郡主赔罪所用,但到底还是皇帝所赐的,所以你平日要多加爱惜,切莫随意带出来,若是磕了碰了便是罪过了。”
徐容容闻言眉心一动:按理说,皇帝所赐之物虽然珍贵,但既然已经赐下,之后如何使用赠送便不会再受辖制,即便真的碎了也不会有大事,怎么穆姐姐竟然说的如此严重。听起来似乎是在暗示肖灵儿将其束之高阁……
果然,只听见肖灵儿懵懂的回答:“既然如此贵重,那我可不能再戴着了!等回去我就用匣子装好锁起来,定然不会弄坏。”
穆浅音舒了一口气,点头笑道:“这才乖。”
徐容容见状,更加认准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今日有肖、段二人在,她不便追问的太过细致,便暗中留意,下次与穆姐姐见面时定要仔细弄清楚。
……
这边的众人正聊着,外间又热闹了起来。
由留在京中的废太子妃、如今的安王妃领衔,宗室命妇前来添妆的礼物也都一一送来了。
宗室贵人们往往自恃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前来,但派过来的也是身边最得用的婆子和丫鬟,少不得竹香雅苑又要打起精神再忙碌一番。
穆浅音不便再多做逗留,她留了个侍女下来帮忙,自己便乘车离去了。
直到掌灯时分,竹香雅苑的忙碌才渐渐停歇。
穆戎在侯府的书房中打坐调息,而穆易则在站在门外,将今日竹香雅苑添妆之事逐一汇报。
“……除了宁王妃之外,未见县主送其他人出来,想来今日宗室皇亲都没有亲自前去添妆。京中闺女们多半上午便离去了,唯有礼部侍郎之女肖灵儿和工部段侍郎的嫡长女段珊珊用完晚膳才一同出来。”
肖灵儿穆戎是熟悉的,他知道徐容容在京中密友不多,肖灵儿算是一个。
而那段珊珊又是谁?
穆戎低沉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来:“你派人去查查工部侍郎的底子,也将段珊珊的为人查清楚些。”
“是。”
穆易又道:“明日竹香雅苑那边,会提前将嫁妆之外的常用物什送过来,侯爷……是否借此机会见见大小姐呢?”
自家侯爷这些日子来,除了上朝下朝便一头扎进书房,已经许久没见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