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房,翠竹低声说:小姐,有一封给你的信,是老爷托人送来的。她接过信函,不是父母兄弟的笔迹,有点眼熟,开启后,寥寥数句:近来有异动,或对你不利,小心。
允淑暗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看来,这青龙山城是不得不去了。
青龙山城数年前急剧扩张,新城和旧城以紫云山为界,夏侯烟着手拜访世伯,夏侯丰怕允淑烦闷,说:弟妹不妨和音音到城外的灵风峡谷散散心,清静宜人,是天玑派的地盘,她又是门人,熟悉道路,由她带路,进出方便。
允淑摆摆手:不用了,我毕竟是外人,不好去门派重地,免得瓜田李下,说不清楚。
夏侯烟说:天玑派上下和睦,从来不排外,不必过虑。
她坚持道:我随意走走就好。
夏侯丰笑说:弟妹在等三弟完事携手同游呢。允淑遭他调侃,哭笑不得,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她对车夫说:去旧城龙船巷。
车夫说:姑娘,要经过天玑派,那儿正查得紧呢。
允淑说:走别的路,越快越好。
一路风尘,她总算到了地方,跳下马车,付了车钱,左右打量,来到某户人家,叩了叩门,十来岁的小青衣应声开门,问找谁。
她说:你家主人可是姓曾?我姓程,从林邑国来找她。
小青衣扭头跑去通报,过一会儿,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拉着她的手臂,说:快进来。
允淑见了故人,掩盖不住喜色,说:没想到你自己买了一栋宅子,在城里住着。
她说:日后给我爹妈搬过来住。我成亲了自然要挪窝。
允淑说:曾晓,怎么突然给我写信?
曾晓压低声音说:咱们先进屋,没人的时候和你说。
她们进了卧房,看茶之后,曾晓屏退了丫鬟,说:前些日子,无端端有人旁敲侧击问我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我都含混过去了,只说自己当时年纪小,记不清楚了。又过了两日,她亲自下山来问我,说我和你最要好,应该比别人懂得多,要我交代那件事的经过。我还是一个字没说,但我想,她们应该能找的人都会找,就怕余红杏和金铃添油加醋,对你不利。她今日不比以往,我听人说,已经练完了清虚剑法,如鱼得水,恐怕会追查到底,好向人邀功。好在你换了名字,又搬走了,量她一时之间也没法追到林邑去刨根问底。
允淑有点儿烦躁,说:整件事便是对我极为不利。我还想当初答应他们废了武功,被逐出师门,应该一笔勾销,看起来他们还是不愿意高抬贵手。
曾晓喝了口茶,说:他们虽然追查得紧,却也不想大肆声张,只是盘问我,还没有上京找常林对峙,想来也有些蹊跷。
允淑有些心绪不宁,叹了口气,良久,开口问:你觉得,我应该守口如瓶吗?
曾晓认真地注视她,回答:一个字也不能说,一旦说出去,一切都完了。
允淑又问:从道义上来说,我也应该绝口不提?
曾晓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允淑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在风波没有平息之前,我不来打扰你。
曾晓送她出门,嘱咐道:保重。
待她回去,翠竹张罗着换上华音音送来的棉衣和皮靴,允淑说:平白无故,不要受别人的恩惠。咱们手头有钱,改日进城添置。
翠竹说:好,我想华小姐是尽地主之谊,待会悄悄收起来,不让人知道。
她刚坐下来,便觉吹了冷风,额头胀痛,然夏侯烟打发人来请,说是华音音设下洗尘宴,殷勤邀请三人出席。盛情难却,允淑强打精神赴宴。
来的尽是华音音的亲朋好友,她母亲见到夏侯兄弟,如同天上落下来一般,嘘寒问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允淑一阵阵头疼,安安静静用饭,期盼早日散场。
酒过三巡,华音音的母亲似乎才发现她这个生面孔的存在,笑说:哎呀,真是冷落了贵客。我待他们像亲儿子,程姑娘自然和我的媳妇差不多了,到底是林邑国水土好,姑娘一个个娇小玲珑,不像我们这儿的粗壮。
华音音笑道:那我可不就是个粗人?我便罢了,眼下便有一位女中豪杰,武功又好人又精细,一点不像粗人。
座中人纷纷会心一笑,有人笑说:我猜定是那一位女侠,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华音音抿嘴一笑,神色骄傲,转过头甜甜地说:我们自吹自擂,让程姐姐笑话啦。允淑笑了一下,说了两句场面话搪塞过去。
不一会儿,小二推门而入,身后一人笑道:我来迟了,自罚三杯。众人不由得笑起来,望向姗姗来迟的来人。一名高挑苗条的姑娘笑盈盈出现,俊眉修眼,英姿飒爽。
华音音出声招呼她:吕婧,坐我旁边!
她闻言扬眉一笑,落落大方罚了三杯,从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