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间都在外面闲逛,不知不觉日暮西垂。
端简一看天色不早,便和微生雨乘公交车回了家。
对于习惯了从前生活的两人来说,这是近几年来,最为惬意松散的一天。
端简也买了一本菜谱,两人照着书上说的做,出来的成品和原图相似度只有60。且很大程度上都是微生雨的功劳。
饭桌上,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饭菜,而坐得下十五人的桌子,如今只有两个人。
看起来确实有些清冷,但对于两人来说,没有第三人多加干涉,也正是最自在的状态。
一边不断的往碗里夹自己喜欢的菜,端简暗暗在心中钦佩微生雨的厨艺。
从外表上看的一样,不止是气质,连聪慧也如此过人。要是强加培养,长大后必将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才。
“微生雨,你今年是十七岁吧?”
“怎么了?”
“为什么不再上学了?”
微生雨正把饭菜往嘴里送的动作陡然停下,眸子里的笑意一瞬便消失不见。
对于端简来说,这只是看似一句话可以概括的问题,事实上,问题的答案,还要牵扯到他复杂的过去。
他的父亲从他小时候,便在恶人的诱导下迷上了聚众赌博,自那后,身后就多了无数债主。
没钱的时候,家里经常
一个月连一顿肉也吃不上,而母亲辛苦挣来的钱,也全部被拿去赌博,或是还债。
在他上小学四年级时,母亲的面容看起来就像历经了六十年的沧桑。最终,死于上班车祸事故。
得知母亲死亡时,微生雨最大的触动不是悲伤,而是庆幸,母亲终于不用在为自己和父亲的过度劳作中,过完这一生。
但他悲惨的生活,并没有因此结束。而父亲的赌博习性,也没有因此断绝。
非但没有任何改正,自从他爱上酗酒后,微生雨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躲避父亲醉酒后的家暴。
他家里的事情早已在学校传的满天飞,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没有老师愿意收留他。
直到有一天,一对夫妇亲戚从父亲手边接走了他。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来自于健全家庭的爱,小学毕业照片上的他,笑容明媚而幸福。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过活一辈子时,噩梦再度降临。
那对夫妇的孩子出生时,微生雨是激动得在医院里手舞足蹈。那时他以为,自己是要当哥哥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那对夫妇领养他,只是单纯无法生育,所以想要抚养一个孩子罢了。
在自己的结晶诞生的那一刻,微生
雨就成了局外人。
对于他的学业不再过问,衣服脏了也是自己洗,除了一日三餐和学费外,他不再和他们有任何交集,成了这屋子里的摆设。
他第一次感受到,人原来也可以这么的自私。像是抛下自己去往天堂的母亲,和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眼中钉的父亲。
以及这对收养了他,结果让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流浪犬,在主人另寻新欢后,自己就会作为看腻的玩具被丢掉。
从那是起,他叛逆,逃学,偷东西,跟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学校对他失去了信心,那对夫妇更是对他不管不问,像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最终,微生雨选择逃离这一切。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家,逃离那个肮脏的学校,逃离那些叵测的人心。
不知走了多远,双脚已经麻木,微生雨醒来后发觉,自己到达的,正是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没钱吃饭,那就靠施舍,总之就是活下去。再然后,就是他和端简的初见。
“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将过去笼统概括一番,微生雨抬头看向端简:“嫌弃我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微生雨也觉得不可思议,末了。还不忘向端简投以嘲讽的微笑。
“知道了我的一切后,会不会忽然举得自
己很幸运?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端简不知道他曾经经历什么,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无声流淌哀伤,却用带刺的言语盔甲来保护,令她感到心疼。
“吃饭吧。”
微生雨一愣:“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或者假惺惺劝我?”
“我自己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劝你,彼此彼此。”
微生雨皱眉,下意识重新审视端简两眼。
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眼眶早已被雾气湿润,只差凝聚成一滴泪珠落下,却又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听完他的讲述,端简有种把人的一生经历都给听完的感觉,而眼前的少年,尚未成年。
在高傲凛然的外表背后,又有谁了解,这少年背负的残酷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