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湘雅愣了下,可随即便收起的惊讶。
贺东阳的母亲姓沈,她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只是之前并没有人提起,再加上贺东阳一直叫沈院长为叔叔,还以为只是跟沈华川是朋友的关系,并没有多想。
贺东阳垂着眼睑,神色有些落寞。
“当初我妈遭遇车祸生命垂危,我爸的电话打不通,外婆又在国外,奶奶也在外地参加研讨会,我的身边只有他。”
“当时他已经是副院长,正在追击院长的职位,他完全有能力对妈进行手术,可是他竟然待在研究室里面,无论我怎么喊都不出来。”
贺东阳咬着下唇,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悲恸。
“我一直在敲研究室的门,我喊的那声舅舅整个医院都能听见,最后我嗓子喊哑了,也没将那扇门喊开。”
“医生宣判我妈身亡的时候,他的实验也刚好成功,也因为这个实验的成功,他得到了竞争院长的资格。”
贺东阳凝着眉,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即便是到现在,他依然忘不了那个画面。
忘不了那个看着自己的舅舅,在自己妹妹的手术室门前,打电话告诉他的好友,自己成功了的画面。
“其实
我知道,这件事情他没有错,哪怕是他当时出现在手术室,我妈也无力回天。”
“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万一呢?万一能把我妈救回来呢?他是教授,是专家,是副院长,怎么就不能救自己的妹妹呢?”
贺东阳的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落下来,“这一次也是,外婆从小对沈华川特别好,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他。”
“可他呢?依旧为了研究,为了他所谓的工作,把回国的机票都退了,也不肯回来看奶奶。”
“就是危及生命的手术,他怎么就能忍心呢?如果,如果真的失败,他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就不会后悔吗?”
贺东阳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湘湘,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可我没有办法真正的做到跟他们断了联系。”
“他们是妈妈的亲人,是妈妈至死都在怀念的人,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么?”
贺东阳近乎祈求的握住乔湘雅的手,哭着问道,“湘湘,外婆如今也在病房里,我好害怕,我…”
乔湘雅只觉自己无比的心疼,心疼的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贺东阳的心情连她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一个五六岁的孩
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去世,父亲不在身边,最信任的舅舅却没有办法与他呼应。
那种孤立无援,那种绝望,那种痛楚,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及。
乔湘雅将贺东阳抱在怀中,难怪他从来都不愿提起这件事情,难怪他宁可被沈华川笑骂着,也不肯服软。
“东阳,没事了,外婆没事,她好好的,没事了。”
乔湘雅知道,是这一次沈老夫人的病,让贺东阳触动到了内心的伤疤。
即便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叫过一声外婆,可他还是没有办法割舍这与母亲相连的血脉关系。
她也总算能明白,为什么贺东阳能够守在手术室门前整整一天,为什么宁可缺席贺氏集团的会议,也要每天出现在医院。
因为他害怕失去,害怕所有亲人的离别。
贺东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除了眼睛还红着之外,并没有半点的异常。
“湘湘…”贺东阳勾着乔湘雅的手指,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对视。
他从来没有在乔湘雅的面前这么脆弱过,别说乔湘雅了,在任何一个人面前,他都不曾如此。
“能哭鼻子还不能面对了?贺总你得拿的起放的下阿。”乔湘
雅打趣的笑了下,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太想在你面前丢人。”贺东阳抿唇,他憋了很久,从外婆病了开始他就在忍着。
到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哪怕是丢人,哪怕是让乔湘雅觉着他没有办法依靠,也忍不住这一串热泪。
“在我面前怎么能叫丢人呢?”乔湘雅揉着贺东阳的耳垂,“难不成你还把我当外人啊?”
“我能让外人怀我的孩子吗?”贺东阳抱住乔湘雅的腰,“但在老婆面前哭,多没气概。”
“我们贺总还在乎这个呢?”乔湘雅笑了笑,双手环住贺东阳的脖颈,“那下次,你在外婆面前哭,对她来说你这一辈子都是个孩子,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贺东阳愣了下,眼中闪烁着奇异不明的光。
乔湘雅继续道:“其实在你的心里,你从来都没有把沈家的人当成外人,他们依旧是你最亲的亲人。”
“不管是舅舅,还是小哥哥,还是已经年迈的外婆,你都不曾将他们拒之门外。”
乔湘雅轻抚着贺东阳的头发,语气越发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