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烟走近几步,声音放低,“他娶姜皇后因为姜家,他娶我是看中了我的野心和我与谢家的关系,把赵政送去东盛也好,故意放任我和成儿在朝堂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好,都是为了制衡姜家,为了自己的江山不受影响。
他没有亲情,也没有朋友,即便你阿父与他相伴几十年,他依然可以把他送去中州。
即便给了赵政皇位,也不是因为顾念父子情分,不是因为觉得亏欠,是因为他们很像。”
“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为了告诉她赵政与先皇很像?
“你听过赵政提起他母亲吗?”
林婳回忆,好像没有,又或者因为次数太少,少到几乎记不起来?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有,我当时都觉得害怕,怎么会有这样冷血的孩子,可越懂陛下我也就越懂赵政,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赵政对外的那些事他告诉过你吗?没有吧,我听说宫变那日你也是先躲在了后宫,如果赵政告诉过你他的计划,你何苦冒这个险,只能说明,你不知道。
可你呢?你身边有多少他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你猜你和他的江山之间,他会选择什么?
如果有一天,某件事情会影响你们的关系,但是有助于他的野心,你猜他会选择什么?
如果有一天,有个比你对他更有利的女子出现,你猜他还会不会对你好?
你与我,与先帝后宫的其他人没什么分别,都是可怜虫罢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赵政踢开了门,容烟收起脸上的表情,一头撞向了柱子。
动作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林婳愣愣的望着,没一会儿,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等林婳回过神她已经在未央宫了,赵政正在训斥四季她们。
“是我执意要去的,她们哪拗得过我。”
林婳的拉住赵政,与他十指交扣,冲他笑笑,“好不容易见到陛下,不如我同陛下讲讲在离州发生的事吧?”
林婳转移话题的技术并不高明,不过既然她开了口,赵政没有拒绝的道理,“好,我们去御花园看看,边走边说。”
春天了,御花园又开始生机勃勃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等林婳说完离州发生的事,赵政开了口,“其实上次舢州的事以后,我就一直在想,如何管理那些看不见的官员。”
天高皇帝远,不在跟前,确实容易助长人的劣根性,林婳理解。
“那陛下可想到方法了?”
“监察御史,负责检查各州刺史与底下各郡官员。”这是赵政最近在做的事,新设一个官职,做他的眼睛,替他去监管看不到的那些地方官员。
这个不错,和林婳了解的古代皇帝想法不谋而合,不过,既然已经新设了这个,不如——
“陛下既已设监察署,就只负责地方官员?”
赵政与林婳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既为监察,就应该一视同仁,况且雄州的官员未必就干净。
“召顾辞进宫见朕。”
等赵政离开,林婳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她明白容夫人的意思,她想告诉林婳,帝王家的人,都是薄情寡义,就算喜欢也带着权衡利弊。
不管容夫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告诉她的,可是她说的并非没有半分道理,赵政对她有隐瞒吗?有的。他们之间完全对等吗?不是的。
她与赵政,比起夫妻,更像是君臣。与其说是互相利用,不如说是互相成就,林婳能帮得上赵政,赵政亦能让林婳做想做之事。
所以没有关系,林婳告诉自己,就把皇后当成一份工作,把赵政当做上司,然后尽力的在这个时代完成想做的事,帮助想帮助的人,这样就好了。
天已经黑了,秋菊担心的望一眼亭子,娘娘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许久,林婳起身,表情轻快,“走吧,我饿了。”
四季悄悄松了口气,看起来无事发生。
吃过饭,林婳坐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秋菊上前催了三次,林婳才放下笔。
等林婳睡下,四季悄悄出了未央宫。
“她如何?”
“娘娘表情如常,晚膳比平时还多用了一碗羹汤,吃过饭也照常在书案写东西,现在也睡下了。”
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赵政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他又问道:“容夫人与她的对话你就什么也没听到?”
“奴婢站的远,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是容夫人在讲与先帝的那些事。”
“你下去吧。”
“是。”
造反一事在容夫人自尽,赵成问斩后彻底告一段落。
赵政新皇登基,做了两个大动作,一是下令新设监察署,监察百官,二是在万秦境内大兴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