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冬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比天气更冷的是朝堂中的局势。
兴和帝自入秋以来身体一直不适,太医看过也不见好转,如今入了冬,情况更是急转直下,已是罢朝多日。
朝臣们人心惶惶,另立储君的奏折如雪花般堆满了御书房的案头。
对此,兴和帝虽带病,却依旧不肯松口,还将一部分政务交由东宫处理,以示太子地位。
太子本就体弱,到了冬日甚至无法下床,情况比他年老体衰的老子还要差上许多,对于兴和帝分派过来的奏折也只能勉强让手下人按照自己的意思批复。
如此几日操劳后,太子病情忽然加重,直接卧床昏死过去。
这下,朝中如冷水滴入油锅,立刻炸开。另立太子的声音更大了,不少坚定拥护太子的朝臣也开始偷偷接触其他几个皇子。
经此一事,兴和帝似乎也终于认清了太子难当大任的现实,开始传召年满十岁的儿子们到身边侍疾。
兴和帝共有十几个儿子,最大的太子已年近而立,最小的皇子还不足三岁,十岁上的儿子们也有七个。
这其中,二皇子和四皇子无疑是储君的热门人选,朝中这两派的支持者也最多。
自皇子们侍疾以来,朝中的传闻越来越多,今日传出兴和帝夸二皇子睿智果断,明日又传兴和帝称赞四皇子仁爱宽厚,朝中暗暗向两位皇子靠拢的人越来越多。
至于曾经与二皇子不相上下的三皇子,因其腿疾,已被迫出局。
正当朝中之人对站队二皇子还是四皇子摇摆不定时,冬至的祭天大典到了。
历朝历代中,冬至的祭天仪式都十分重要,这不仅是一个国家的重要典礼,更是皇帝亲祭的首要大礼。
通常由天子主持,其意义不仅是为天下苍生祈求风调雨顺,更彰显出了一国君主受命于天的深意。
这样重要的祭祀,若皇帝不能主持,多半由太子代为主持。
可今年的祭天大典,兴和帝因病未愈,无法亲自主持祭祀活动。太子虽苏醒过来,但身体状况实不能担此大任。
在这个特殊时刻,由哪位皇子代兴和帝主持大典,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
不少人甚至断定,谁主持了这次大典,谁就是兴和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因此,让二皇子代天子举行仪式的旨意一经传出,朝臣们如闻到腥味的猫儿般,瞬间明白了兴和帝的心意,二皇子府门前立马门庭若市起来。
坤宁宫
王皇后听闻了兴和帝传出的旨意,愤怒的砸了平日最喜爱的暗刻云龙纹玉壶春瓶。
“出去,一群废物!废物!”
侍女们正准备收拾地上的瓷片,听见主子的呵斥,匆忙屏气躬身退了出去。
屋门关上那一刻,王皇后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默默流下泪来。
她陪在兴和帝身边近三十年,走过多少风风雨雨,若说全无感情,那是假话。少年夫妻,最初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相互交心。当年儿子被立为太子时,她满心欢喜,纵使后宫女人无数又如何,她终究是皇后,是最尊贵不凡的。
可随着太子落水留下隐疾,随着宫内皇子越来越多,她没有一天能睡的安稳。年少时的感情,也在深宫中的日夜期盼里消磨的越来越薄。
终于有一日,她认清了太子可能无法继承大统的事实,明白了即使是皇后的位子并不能让她高枕无忧,更明白了君王的感情飘忽不定毫无保障。
她开始了谋划、准备,施行。
皇后的位子既然不能保证她会一直尊贵,那太后的位子呢?
有现成的例子在前,她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曾心爱的人,竟要立那个贱人的儿子当太子!一想到德妃隐藏在淡然外表下得意的脸,王皇后就万分不甘,那贱人凭什么!她宁愿太子之位是任意一位皇子的,也不要让那女人的儿子得到!
王皇后的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眼底渐渐涌起疯狂之色。
兰心从东宫回来,见宫女们皆如鹌鹑般垂头侍立在门外,明白定是主子已经听到了消息。
她心中叹息一声,走至门前道:“娘娘,奴婢已将狐裘送去了,太子殿下极是喜欢,还让奴婢带了新做的荷花酥回来给娘娘尝尝。”
听到兰心说到太子,王皇后慢慢从愤怒的情绪中回神,哑声唤兰心进来。
兰心推开门见满地碎瓷中有一片瓷片上带有龙纹,分辨出那曾是很多年前皇上送皇后的玉壶春瓶上的花纹,神情略微一愣后很快回神。脚步小心的绕过瓷片,提着食盒轻声走到皇后身前。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碟精致的荷花酥,轻声道:“娘娘,这荷花酥是东宫的小厨房新做的,殿下特意嘱咐奴婢带回来给娘娘。”
王皇后听兰心说是太子特意嘱咐,面上神色缓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