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攥紧自己的衣服，他也觉得羞愧，甚至觉得他娘和大哥就不是个东西。
这种话任谁都说不出口。
为缓解尴尬，他的眼神瞟到床上挥舞拳头的小奶娃身上，笑着问道：“大姐，那是你家小闺女吗？”
柳青青心中警铃大作，反应极大的上前抱紧成玖玖，眼睛瞪着他，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这一吼把屋内本就诡异的气氛弄得更加僵硬了。
村长不好做人，坐立难安。
刘老二也尴尬，低着头叹气，知道人家是在提防他。
成河旺黑着脸，硬气道：“村长，说句实在的话，刘家护自己的儿媳没什么，但我媳妇呢？”
“她被柳成成害得差点流产，浑身都是血，咱村里人都看见的了！”
“难道就因为刘家世代都是秀才，我们这些人就得把气咽下去吗？”
成河旺咬牙，压制着怒火，生怕吓到小玖玖。
“这事不用谈！我们没什么错，凭什么赔礼道歉？大不了咱就一起上公堂对簿！咱闹到底！”
柳青青捂着小家伙的两个耳朵，许是想到她那个短命的、没出生就流掉的孩子，眼泪突然掉落。
成玖玖看着她娘，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拳头蹭上去抹她眼泪。
村长犯难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劝道：“河旺，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这搁谁那都不好受，但那刘陈氏不一样，她家原本是牛头县里的大户，嫁到刘家，也是世代秀才。”
“这无论她走到哪，县太爷都得给两分面子吧？我和县太爷都明白这件事你们没错，但都想少一事，哄老夫人开心了，大家也都安好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想一下自己的五个儿子和小闺女啊！”
村长叹气，无奈道：“要真闹大，刘家是秀才之家，你家是屠户出生。你和青青觉得没什么，你家这六个可怜的孩子，出去后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啊？”
“这世道人，看秀才和看屠户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闹成什么样，都是咱这种出生的人不对”
村长也不想说这种话，但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河旺夫妇主动踏出一步，亲自上门给陈老夫人道个歉。
刘家老二张了张嘴，老半天说不出什么话。
他没什么立场，本就是被推出来，代表刘家来威胁这俩人的。
柳青青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低头又对上小家伙含笑的眼睛，水灵灵的，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软了。
想到自己那五个儿子，自出生就被扣上各种难听的骂名，她不舍得成玖玖的成长也要伴随着别人的指指点点。
“他爹，走吧。”
柳青青的眼角滑落一滴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扯了几件厚衣裳裹着成玖玖。
家里的五个儿子上山伐门了，她不能把成玖玖一个人放家里。
屋内的气氛很低落，成河旺明白自家婆娘的心思，也跟着起身收拾。
村长惭愧的低头，“那河旺，我们去屋外等你们。”
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成河旺低声道：“他娘，都怪我没用。”
他头一回那么恨自己只是个屠户。
柳青青牵强的笑着，摇摇头：“说这些干什么？”
“这世道就这样，刘家做成那样，迟早也会遭报应的。”
“我们可以道个歉，但他们也得受得起，心安理得就好。”
柳青青裹好小玖玖，轻轻将她抱起，“带上玖玖吧！也不知道三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成河旺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他娘，一会就我来道歉，你站身后就好，什么都别管。”
柳青青愣了愣，不由得也心疼他。
“说什么胡话？那柳成成跟我是一个爹出生的，她就是想找我麻烦，从小到大这些事还少吗？”
“真要算什么连累，也是我连累你啊！”
成河旺摇头，低声丧气道：“我要不只是个小屠户就好了”
柳青青没想到自己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笑道：“我家夫君手艺好，以后当然不只是个屠户。”
“等咱家孩子出息了，咱就住到县里，在县里开个铺子，让你养蚕做衣裳！”
“到时我跟玖玖啊，每天都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呢！”
成玖玖当即“哼唧”了一声，眼睛里带着笑，似乎在附和她娘的话。
三人磨蹭了一会才慢悠悠出门，迎面看到刘老二，脸色又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