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初升,那漆黑的复古风衣于其光辉下泛起油亮光泽。沙避的视线中,出现了两个中年男人,一瘦一壮,格外引人注目。
走在前方的瘦子,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却毫无病容的柔弱,那脸上挂着的冷笑,仿若能让周遭空气都凝结成冰,阴森寒意直逼人心。身后的壮汉浓眉似剑,虎目圆睁,肤色黝黑如夜。他仿若置身事外,踏入车厢便行至车门前铁栏处,合眸倚栏,宛如一座沉默的古钟,对周围的纷扰不闻不问。
“嗯?”瘦子行至车厢过道中央,脚步猛地一滞,旋即咧开那如猕猴般的嘴唇,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糙胡子,就这么丁点儿事,竟要我亲自出马?你还号称雇佣兵,给你高科技装备,你却不屑一顾,只攥着把小匕首,真当自己是草莽英雄?”瘦子的嘲讽声如利箭,手中那黑洞洞的填弹式单管来福枪更是让车厢内温度骤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沙避能真切地感受到,周围那些先前还对糙胡子怒目而视、口诛笔伐的乘客,此刻都像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慌乱的喘息声交织,恰似一曲恐惧的乐章。
“狮破天……我得提醒你,这小子是她的保镖,还是个练家子!”糙胡子紧咬钢牙,面有赧色地瞥向狮破天,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忌惮。
“保镖?……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怎会冒出个保镖?”狮破天本就苍白的脸瞬间阴云密布,目光如炬,死死地钉在沙避身上。虽说糙胡子未曾明言沙避便是那保镖,可他俩入车后,唯沙避一人傲然挺立,答案已昭然若揭。
沙避坦然迎上狮破天的目光,眼角余光却悄然打量着那黑脸壮汉,而后者依旧双眸紧闭,仿若尘世之事皆与他绝缘。
“哼,保镖又怎样?能挡住我这枪子儿吗?”狮破天阴冷的奸笑如夜枭啼鸣,来福枪陡然抬起,直指沙避眉心,“小子,不想死就把上衣脱了,慢慢走过来!”
沙避心中一松,他深知狮破天此举意在试探他是否暗藏武器。若狮破天令他原地不动,遣那黑脸大汉去擒牛翠花,他可就真成了待宰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脱了上衣,狮哥怕是要失望咯!”沙避嘴角噙笑,镇定自若地朝着狮破天踱步而去,途中还不忘扫视车厢众人。这一扫,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悲凉与不屑。那些先前还义愤填膺、对糙胡子骂骂咧咧的乘客,此刻竟如避瘟神般,不敢与他目光交汇。他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或扭头看向窗外,或低头数着手指,好似与他对视一眼,便会被狮破天一枪夺命。
“小子,别耍花样,否则狮哥这霰弹枪一响,可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儿!”沙避的冷静让狮破天眼中寒意更盛,不安如影随形。
“狮哥,车厢里人多眼杂,您是不是先把枪收了?”沙避在距狮破天一米处站定,彬彬有礼地说着,同时潇洒地褪去漆黑上衣,露出洁白衬衫,又优雅地提了提裤脚,以证自身清白,“狮哥,可要检查下这衣服?”沙避右手前伸,将外套递向狮破天,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那黑脸壮汉,后者依旧纹丝不动,宛如木雕泥塑。
“把枪收起来?……说实话,狮哥也不想杀人!”确认沙避未携武器,狮破天脸色稍霁,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垂首凝视手中来福枪,喃喃低语。
狮破天此言一出,乘客们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对沙避的疏离也荡然无存,纷纷投来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然而,沙避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眉头悄然皱起。这狮破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眯眼试图洞察其心思,却在目光触及狮破天双手的瞬间,狮破天猛然抬头,癫狂大笑。
“我就爱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玩闹,我刚演得不错吧?……嘿嘿?”此刻的狮破天,活脱脱就是个失心疯,对着沙避怪笑数声后,双手猝然前伸,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住沙避额头。
“啊……”惊叫声如利刃划破车厢的寂静,乘客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生怕引火烧身。
“嘿嘿……”狮破天见众人反应,愈发得意忘形,对着沙避讥笑道:“保镖?……糙胡子,你是瞎了还是傻了,这小子也算保镖?你不会是怕我笑话,故意吹嘘的吧?”
沙避眉头紧锁,感受着眉心传来的刺骨冰凉,再看看周围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乘客,心中无奈叹息。这人心,当真如此凉薄,有人撑腰时,懦弱之人也敢逞强;无人庇护时,硬汉亦会秒变懦夫。
“狮哥既已看清,我可否穿上衣服?”沙避脸上笑意不减,刚欲有所动作,狮破天却厉声喝止。
“小子,别跟我玩心眼……!想穿衣服?行!先把糙胡子给我弄出来,等我问清楚他是怎么栽在你手里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恩怨了结,此事便罢。”狮破天眼中寒芒闪烁,“但若你敢耍花样,可就别怪我枪下无情!”
沙避心中暗骂:这所谓的了结,怕就是要送我归西。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微微点头。
狮破天见状,双眼眯成一条缝,目光中的寒意似能冻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