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天气炎热,范梨花的花店生意进入淡季,门面当西晒,店里温度高起来。花桶里的水温热,鲜花保鲜期就大大缩短了。每天早上,要给所有花桶换水,给花剪“脚”。浸水的花杆下部泡了一天温水,腐烂的快,花瓣和叶子,焦边打蔫,一天下来,要丢掉很多花。
范梨花只好给店里装了空调,卷闸门里边又装了玻璃门,这样人和花都凉爽了。
柳叶的服装店上了夏季新款。
她跟着孙晓凤去了一趟虎门服装市场,又去见了一回世面,带回来最新夏款。
唐红梅和周建国还是明日复明日地守着小店。眼看着当初的门市部被夷为平地,又眼看着平地起高楼,再看着还有两个多月就可以搬新店了。
小店是平顶房,白天太阳蒸腾后,店里很热,特别是晚上睡在阁楼上,风扇对着吹也冒汗,还总是睡不好,结果把打赤膊睡觉的周建国吹感冒了。
周建国塞鼻子打喷嚏持续了几天,店里需要进货了。
“红梅,你去副食批发城进货,我没力气去。”
唐红梅还没去进过货,也想借此机会去看看批发城什么样子。
“你写个单子,我照着进。”
唐红梅坐了公交车到了副食批发城。琉城就只有这一个副食批发的地方。她拿着单子货比三家的询价。
夏天到了,啤酒是行销货。周建国写了五箱啤酒,她便先将啤酒落实一下。
转到批发城后面的门店,抬头望向一个个招牌,看到“珠江啤酒总经销”的招牌,径直走进去问价。
“一十八一件。”老板叫伍仁,做珠江啤酒很多年了,因为是琉城总经销,批发价自然是最低的。
“有少吗?我进五件。”唐红梅试着还价。
“全市我是最低价,其他批发店里的珠江啤酒都是从我这里拿过去的。”
唐红梅不信,就去别的店里问。二十块一件,有的二十一块。她只得又转来伍仁的店买。
伍仁“呵呵”笑道“信了吧。我是总经销商。”
唐红梅见他一副弥勒佛的笑脸,打趣他,“你厉害啊,拿到这个名牌的总经销权,一年赚几十万吧。”
伍仁一边搬酒出来,一边回她,“你说得好呢。批发生意赚差价,哪能赚那么多。”
唐红梅开了句玩笑,“批发生意好做吗?我改行来做批发算了。”
“你店子开在哪里?”
“铁路分局城北菜市场那里。”
伍仁一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那里暂时还可以,再过几个月就说不定了喔。”
唐红梅听出他话里的含意,“怎么了?要拆吗?”
“天机不可泄露。”伍仁搬完第五箱,进去给她写单子。
唐红梅听得这么一句上不上下不下的话,心里愣是不踏实,“老板就告诉我嘛,到底为什么是暂时好几个月呢?”
伍仁写好单子递给她,“哎呀,都说了,不可泄露,就不能告诉你嘛。”
“好吧。先放这里,我去进其他货。”唐红梅不问了,先忙自己的事。
回到店里,唐红梅卸货搬完货,凉快好了,想起伍仁的那句话,就和周建国说道起来。
“珠江啤酒那老板为什么说这个话?”
周建国的鼻子塞得脑仁儿疼,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你瞎操心。人家说着好玩的,你也信?我上楼躺着去了。”
日子顺顺利利就过到了八月底。周建国他们的新门面已经交付到了公司。
他去公司拿钥匙,明经理却告诉他,门面费由原来的一万二千块一年涨到了一万五千块。说是新门面的新价。
周建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实则,糖酒副食品公司现在举步维艰,财务状况堪忧,还在上班的职工只能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工资。之前承包的门市部也都因为生意不好做交不起门面费而退回了。所以,还是周建国在铁路这边生意好点,明经理就趁机涨了门面费,能多收点就多收点。
有的职工看这势头越来越不好,办了停薪留职去谋生路了,有的提前退休拿百分之七十的工资。
周建国走出公司大门,迎面碰上进大门的以前销售科的马江涛。
“周建国?来交钱的?”
周建国有几年没到他了,开玩笑道“好啊,你溜岗。干什么去了?”
马江涛苦涩着眉眼,“溜什么岗呀,我早就停薪留职了,来办公室取我的东西。”
“上班上得好好的,怎么停薪留职了?”周建国不相信看钱比命重的他会舍得铁饭碗。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公司早就发不出工资了,那些四十五岁的人都提前退休拿百分之七十的工资。”
“怎么是这样的?好歹是国营单位啊。”
马江涛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改制,知道吗?这是国企改制的大势所趋,要抓大放小,没看新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