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平元年,二月初九。
回首往事,孙山深深得记得那天的风好冷,刺骨的冷风,吹得人的心更冷。
孙山站在号房前,一动不动。
看着简陋矮小的号舍,有种无以言表的无力感。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又又又抽到臭号!
孙山抬起头,对着天空,竖起了中指!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隔壁的邻居叫一声,至于叫什么,孙山不知道。
但确定不是老乡。
这么一声大叫,把孙山拉回了现实,眼前依旧是做工粗糙的烤棚。
纯手工,简约风,木板制,没有任何添加剂,环保又安全。
隔壁考生咕噜咕噜地骂了几句,哀怨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带着苦笑,看了一眼孙山。
孙山努了努嘴,无言以对。
掀开木板,走进考棚。
实在不想跟隔壁考生过多的交流,因为再交流下去,两人说不定抱头痛哭。
因为是新建的号舍,干净又卫生,根本不用打扫,也不用擦拭灰尘。
这是那么多糟糕的事中难得的闪光事。
孙山属于从屎堆里找巧克力。
第一步,检查物品,要是“缺斤少两”,找工作人员要。
孙山仔细检查。
两套单薄的衣服。
至于新不新,干不干净,见仁见智。
这两套衣服是给考生备用,毕竟在号舍待上三天,需要换穿衣服。
一张油布。
嗯嗯,看来朝廷还是挺有人性的,看到新建木质缝隙很大的号房,给弄个油布来遮风挡雨。
对此表扬一下。
三根长长的白蜡烛。
一晚一根,用完就没,所以必须省着用。
孙山仔细观察蜡烛,竟然是东阳郭宅出品,哎呦,朝廷看来对他们这届学子很重视。
这可是大乾最出名,质量最好的蜡烛,价格相当贵的。
听说无烟无毒,照明时间长,照明效果好。
孙山没用过这种蜡烛中的奢侈品,想不到竟然在考场能用上,啧啧,得好好享受一番。
一个火盆,一小袋木炭。
仔细检查了木炭,好不好烧,耐不耐烧不知道,但这么一小麻袋,是不是太少啊。
天气那么冷,穿得又单薄,孙山还打算一天十二个时辰烧木炭,看来这个想法注定要摒弃了。
别说白天了,恐怕晚上都不够烧。
既当凳子又当床板的木板上还有一床被子。
孙山检查了一下,薄衣衣,摸了摸,索索的,一点也不暖。
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味。
呕~~~
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闻那气味,起码不下十人使用过。
孙山无助地踢了踢旁边的一个木桶以及自己带过来的小铁锅。
哐当哐当一声响了起来,把他的心情弄得更烦躁了。
检查好东西,根据挂名堂哥何书骏等落榜生的讲述,贡院提供的东西没有少,当然也没有多。
孙山不用向他们要了。
刚才要求换一件小一号的衣服,工作人员都不给换,问他们要东西,恐怕难于登天。
要是靓仔,或许看你顺眼还能给你补上了来。
可惜这里是京城,不是广南,要不然孙山也算靓仔一枚。
先把备用的两套衣服穿上,虽然是单薄,但能挡一点风是一点风。
就算依旧冷,也能心里安慰一下自己。
穿完衣服后,孙山抬头看了看夜空。
明天应该是好天,但天有不测风云,所以必须把油布搭在考棚上,下雨再搭就迟了。
孙山从考棚出来,发现隔壁考生已经在他思考之际搭好棚顶了。
哎呦,速度真快,看来大家都想到下雨天这一点了。
考棚其实不是很高,但孙山矮啊,弄了老半天,就是弄不上去。
隔壁的考生看了他一眼,孙山迎接上去,然后考生转过头,闭目养神,当看不到。
孙山:.........
这位同学,我这么哀求的眼神,你为什么装看不到?
能不能出来帮一下忙吗?
怎么说也是邻居一场,说好的远亲不如近邻呢?
隔壁的考生依旧没什么反应,孙山把油布抛了上去,抛了老半天,还是没抛好。
最后不求人也不行,孙山敲了敲隔壁考上的号房,笑得像煮熟的狗头一样,笑得那一个谄媚地请求:“这位仁兄,能帮忙弄一下吗?”
隔壁考生眼睛睁开后,立即闭上,一句话也不说。
孙山:.......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这一切的背后是良心的泯灭。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