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手中的病历本唤回了顾明曦的神智，这是医生给她诊断的病例。得了这个病的人，似乎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足为奇。
她饶有兴趣地看向顾曦，心态平和地接受了这一挂件。
她没有回复对方的话语，而是漫不经心地踩上水洼。在一脚踩碎镜中的倒影后，她微笑地向所谓的班车走去。
而顾明曦不过是刚靠近车门，售票员便一个用力将她拽上了车内。接着，也没给人反抗的机会，售票员“啪”的一声就拉上门。
她拿起对讲机，冲着驾驶室的司机喊道，“人到齐了，可以开了。”
车内寒气逼人，蓝色的窗帘被放下，只留车顶上的几管白炽灯在发光。
司机副驾驶座后被焊上了玻璃，将乘客所在的后车厢彻底隔开。冷气撞上玻璃，在上面凝结成了大面积的水雾，让人看不到司机的模样。
顾曦环住顾明曦的脖子，与她一同上车。她反客为主，扭过头，抬手指向前排唯一的空位道，“顾明，那里刚好有个空位诶！快去坐下呀！”
仔细分析的话，这种感觉有些奇异。顾明曦能感觉到少女压在她肩上的重量，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甚至连对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她都能清晰地感知。
她的感官告诉她，她身后的确趴有一个人。但其他人的表现又在提醒她，这个人是不存在的。
唔……如果这就是医嘱里要吃药的情况的话，她觉得这药似乎也没必要吃。
毕竟，到目前为止，这位自称顾明的少女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顾明曦抓住病历本，抬头向车内望去。
车上坐有五名乘客，看他们的衣着似是四位病人和一名医生。其中，医生打扮的乘客将椅背放下，直接占了大半节车厢，挤得其余乘客只能缩在一旁。医生闭上眼，靠在车厢，睡得正香。
另一旁，四位病人面无血色，像是一具具死去已久的尸体，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他们垂下头，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医生。
顾明曦收回目光，态度友好地问道，“你好，请问这车是往哪开呢？”
售票员早就因为最后一位乘客的磨蹭，所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而顾明曦这一发问更是撞在了枪口上，她如同一把机关枪，突突突地输出了一长串。
“你这是在问什么废话？医院的班车不往住院部里开，还能往哪里开？火葬场吗？”她狠狠吐了口气道，“有什么事你先上车不行？还要全车人等你一个人？你这人真是磨磨唧唧的！没人说听过时间就是生命吗？再慢点就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
说着，她拉过顾明曦的手，再以此为支撑，快速地翻起病例。
“顾明曦？我看看……”
售票员啧啧了几句，将顾明曦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今天来的人这么多，而且住院部3的床位这么紧俏，你居然还抢到了，不容易啊。明明之前那里都快满员了……算了，不提了。我们这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刚走了几个。”
“所以住院部三……”
还没等顾明曦说完，所有坐着的乘客直刷刷地抬起头。他们面无表情地将头扭过九十度，直直地盯向她。
在异常的沉默中，寒意从脚底炸起，阵阵阴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挺好的，低温可以缓解尸僵，模糊死亡时间，顾明曦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售票员头推了一把这意外的磨蹭的乘客的肩膀，指着前面唯一的空位道，“喏，你的座位在那！住院部3的床位什么的都是有限的，向来遵循先到先得原则。你记得在第一站下车，别坐过站了！”
居然不需要付钱。
顾明曦与那漆黑的双眼对视，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的感叹到。她左手反扣住金属制的笔杆，扬起嘴角，顺从地退了一步。凭借大衣的遮掩，她按下中性笔按钮，将笔尖收回笔杆。
她若无其事地拍平左肩的褶皱，整理好大衣：“谢谢，但我还有个问题。”
听完，售票员顿时收敛住所有表情。她咔咔的转过头，死死地瞪向顾明曦。
顾明曦淡定地抬起手，穿过顾曦的身影，单手扣紧了大衣扣子。她保持微笑的礼仪，语气礼貌的询问道，“请问车内的空调能调吗？”
沉闷的气氛骤然一松。宛若冷水落入热油中，车厢内顿时变得吵闹。
中年男性模样的人踩着一双黑得油光发亮的鞋，捂住肩膀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大爷的，真的冷死人了！老子人都快冻僵了，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一旁脚踩高帮鞋的女子嘟囔道，“大哥，你冷静点行吗？”
“冷静？你凭什么要老子冷静？我他妈的就来一趟精神病院，然后就要被送去住院了，你还在这要我冷静？老子话就撂这里了，等老子出去后，老子一定要把你们这医院告倒倒闭。你们就等着赔钱赔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