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不光自身内部有斗争,也很难得到普罗大众的认同。
“单就祖安这块城市,你们上次冲桥,得到了多少人的援助?”
本索不甘示弱:“我们可是组织了上千号人!”
夏亚反问道:“那全祖安又有多少人呢?”
本索顿时哑口无言:“这……”
范德尔依然是垂目沉思的模样。
“另一方面,你们不懂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孤立少数的顽固者,做到一切以反抗上城权贵的压迫为终极目标。
“你们底城人受到剥削压迫,上城的底层人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二元对立的,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压迫你们的是皮城的权贵寡头、拥有一定社会资源与地位的上层人士,不是这些底层人。
“换句话说,上城的底层人实际上跟底城人的生活水平差不了太多,也就生活环境好了点。
“但你们联络过他们,动员过他们吗?”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独到的见地,”塞薇卡笑了,“范德尔,我们做到了吗?”
范德尔默然摇头,随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那第二点呢?我们明明反抗了,你又为何称我们没有斗争?”
“注意,是‘武装斗争’,”夏亚指出他话中的错误,着重强调,“灰烬之日是场一边倒的屠杀,原因是什么?上城的执法官拥有怎样的武器,你们又有怎样的装备,考虑过这些吗?”
夏亚瞥了眼又被范德尔挂回头顶挂钩的铁拳套。
“就凭这玩意,还有你们街头斗殴所用的破铜烂铁,可扛不住子弹的射击。
“手里连杆枪都没有,谈何斗争?灰烬之日的结果,各位心知肚明。”
在场无人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夏亚继续道:“而这三者里的重中之重,你们没有成熟的思想体系的指导。
“咱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你们上次冲桥真成功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塞薇卡咬牙切齿:“那自然是讨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然后呢?”夏亚追问,“你们是打算回祖安,享受上位者权力带来的好处,还是取代那些议员,成为皮城的领导者?”
貌似是悟到了什么,范德尔眉头微皱。
塞薇卡哂笑道:“如果能当个议员玩玩,谁会不乐意呢?”
“那正好,谈谈你取代议员后治理双城的思路吧,”夏亚顺势接话,“你该如何制定税收、如何制定经济发展计划、如何保障数以百万计人口的稳定、如何面对海盗的威胁……”
“停,停!快打住吧,”塞薇卡一副头疼的模样,“如果你是在劝我冲桥是错误的选择……算你赢了。”
夏亚翻了个白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引导或暗示,别把帽子扣给我。”
本索郁闷摇头:“说实话,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些。”
这时,范德尔沙哑着嗓音说:“管理一个几百号人的帮派,跟管理两座城市的上百万人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对,你明白了,但明白得不多。”
夏亚视线扫过三人不尽相同的表情,最终定格在范德尔的面部。
“正确的思想理论是行动的指南,可以为你们的斗争提供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连思想纲领都没有,唯一的共同目标只有冲桥,却完全没做后续的计划。
“你又如何保障追随你的人坚定反抗信念,保持斗志?
“更何况,你身为冲桥事件的领导者和发起者,自己都选择了放弃。”
夏亚稍作停顿:
“你们第一次反抗以失败告终,然后龟缩在黑巷沉寂了这么多年,甚至放权给了你的那些曾经的部下,由炼金男爵们管理这座城市的其他区域。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你们觉得,祖安还能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