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里,无以计数的尘埃簌簌落下。而就在制作间中,那一具未完成的设备猛然亮起无数灵质回路,仿佛奋力响应着什么,可很快,便自压力之下,分崩离析,彻底沉寂。再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天亮了。崩裂的声音里,笼罩了泉城数十年的黑云无声消散,显现出现世里久违的星空。就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掘开了腐土,直达九地之下,直直令被掩埋的坟墓重现人世,可人世如此狰狞。天穹之上,遍布裂隙,群星之光如此飘摇。无数诡异的流光自其中运转,化为暴雨洒下。海量的污染之雨倾盆而下,沃灌所有。滚滚白雾向着四方扩散,但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钳制,刺耳的声音响彻天穹,难以扩张。无以计数的诡异身影在泉城之中兴奋的狂啸着,奔走。黑暗如潮,沸腾不休。泉城在上升,一步一步,满载着积累数十年的遗恨和怨毒……慢条斯理又从容不迫的,突破封锁,走向现世。而季觉心里的大石,也终于沉进了第十八层的地下室。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的笑一下。可却笑不出声。“……往好处想,至少我们不用再去找路出去了,是吧?”无人回应。死寂之中,只剩下沉默,乃至,血泊之中颤抖和惊恐的声音。“不、不是我,”杜登蠕动着,挣扎,惊恐呐喊:“饶命啊,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我、我……”童山甚至不想说话,只是伸出手,可抬起的手腕却被季觉握住了。就好像,相信了他说的话一般。好奇的发问:“真的吗?”有那么一瞬间,杜登狂喜,想要点头,却发现,根本无从动作。想要巧言辩解亦或者掩饰,却发不出声音。自那一双渐渐被某种焰光所点燃的眼瞳之前,再,说不出话。“你是否无辜?”季觉轻声发问,一步一步的,向前。杜登颤栗着,张口,可喉咙仿佛背叛了他,讲不出谎言。余烬之路本就残酷,以善恶如此浅薄的词汇,根本无法衡量工匠。更何况,投身孽物的人,更不必说什么道德和底线这种不存在的东西。他所掌握的技艺有数十种,可又有哪种之上没有饱蘸背叛和死亡?他所创造的作品有数百件,可其中又有多少承载期冀、不包含恶毒机心?熔炼**以扬升灵智、献祭婴儿以萃变物性,剥取灵魂以纯化素材……尘世的无穷众恶之中,自己那一份又是否渺小到能够被原谅和忽略?季觉踏前,再问:“你是否践行上善之道、奉持变革之理?”那平静到近乎异常的声音自残破的工坊里响起,铿锵如铁石,锋锐如利刃,贯入灵魂,回荡不休。令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尽。而就在矩阵之中,孽化污染的痕迹再无从遮掩,尽数显现而出,粘稠的漆黑如浓烟一般升起。早已经……深入灵魂和骨髓!那一瞬间,季觉终于解开了枷锁。于是,自从进入工坊开始,非攻的灵性里所升起的怒火和杀意,再无从阻拦,充斥了他的意识。随之一同苏醒的,是季觉灵魂更深处,一缕渺小到难以觉察的火焰。如此熟悉。但却和噩梦里所见的那些焰光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度触碰之后便再无无从抹去的烙印和伤痕,亦或者,是自高远之境里,一瞬的交融里所流转而出的祝愿和期盼。一个微不足道的标记。可当它被唤醒的瞬间,却如火焰一般,汹涌扩散,无可抑制的笼罩了灵魂、意识,乃至一切。就这样,推动着他,向前。催促着他,发问。去履行这一份的使命和职责。于是,自灵魂之中的璀璨焰光里,他的眼瞳渐渐浮现耀眼的纯白。宛如燃烧的水银。自此俯瞰。“最后——”季觉垂眸,“你是否还有其他申辩可述说?”无人回应。只有崩裂的声音响起,自杜登的躯壳之中。他的表情痉挛着,抽搐,无从躲避季觉的目光,无从述说任何谎言。自那肃冷的目光之中,无数孽化的痕迹在剧烈的扰动着,仿佛要逃离这一具不堪驱使的躯壳。但又无法挣脱那隐约焰光的束缚。明明在其他人眼中,这仿佛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可对杜登而言,却像是被投入了熔炉之内,残暴熔炼,无从反抗。宛如地狱。“我……我……”杜登的表情扭曲,抽搐,遍布血丝的眼瞳瞪大了,奋力的张口,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倾尽所有,嘶吼:“我没有错!你懂什么,你这种人,又懂什么!!我只是、我明明只是……”想站到更高处而已!我只是想……嘶吼和哀鸣,无声断绝。一只被繁复银色徽记所笼罩的手掌,按在了他的面孔之上,断绝所有意念、话语和反抗。“投身滞腐,背离变革,奇以造祸,淫以取乱。”季觉遗憾轻叹:“汝之所成,已再无薪火更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