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深惨白着一张脸,几乎百口莫辩。
可他从不是甘愿认输之人,哪怕被念念当面戳破,也仍想挽回什么。他脑海内飞快思索着,嘴唇微张,试图为自己辩解,“念念,我……”
可目光一触及念念那双饱含恨意与悔恨的眼睛,想好的谎言便如打了结一般,半晌未能说出口。
十年夫妻,念念自认为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见此情况,便趁机再接再厉道:“殿下既然另有心上人,就该一心一意待她,又何必……何必……”
她说着,垂落了眼眸,长长的眼睫如鸦羽一般,将所有情绪完美遮掩,徒留一身凄婉哀伤。
倘若前世她便知晓赵远深另有心上人,无论当时有多么喜欢他,她都不会一心一意扑上去,甚至拉着整个定国侯府,掏心掏肺对他好。
以至于他皇权在握,薛家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可她也知道,赵远深想要的,始终都是来自定国侯府的助力。而她,不过是给了定国侯府一个倾力助他的理由。
是以,他绝对不会让陆笙笙过早暴露于她面前。
哪怕陆笙笙因此一直待嫁闺中,备受嘲讽与讥笑。
这或许就是前世陆笙笙对她恨之入骨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她既然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陆笙笙又一直想做赵远深的正妻,那么她就大发慈悲成全他们好了。
也算是她前世不明真相时,一直霸占着赵远深的赔偿。
主意打定,念念重新抬起眼。
她眸中有泪光涟涟,如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将赵远深的身影无比清晰倒映进去。
“念念不是横刀夺爱之人,既然殿下另有心上人……”字字艰难,可她仍是不顾赵远深惨白到了极点的脸色,以一副伤心欲绝、却又咬牙坚韧的姿态说了下去。
“……我们这桩婚事便彻底作废,往后再也不要提起。”
念念说完,从腰间荷包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镶金珠白玉镯,是他们定下婚期后,赵远深亲手为她戴上的。
前世她将此手镯视若珍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其弃如敝履。
她的眼睛几乎不曾在那块玉镯上停留,径直将其递到了赵远深面前。
可赵远深却犹如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后退了一步,企图逃离。
见他迟迟不接,念念低垂着眼眸,以一种伤心决绝到了极点的姿态,翻手朝下。
“咣当”一声脆响,玉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从此往后,我与三殿下便再无任何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念念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这一刻,即便是有意为之,心底的哀伤悲切也不由自主蔓延开来。
犹记得与赵远深初见之时,是在城西围场狩猎之时。
那时她年纪尚小,正是好动时候,不顾哥哥一再叮嘱,还是抛开了丫鬟婆子,独自一人进了林子。
从最初的兴致盎然、好奇满满,到发现周围空无一人时满心惶恐,似乎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即便再三安慰自己冷静,可是空无一人的密林仍是让她害怕不已。尤其是不远处忽然传来的一丝轻微响动,更是令她惊恐万状。
哥哥先前说过的话无比清晰浮现在脑海中——林中有不少猛虎野兽,若是你一个人去了,小心会被叼回窝里!
她怕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却仍是用帕子紧紧捂着嘴,生怕被什么野兽听见了声音。
直到前方传来潺潺溪水声,还有隐隐说话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那声音在说着什么,可她仍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直朝着声音而去。
或许是她闯入的动静太大,前方溪水边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即一人断然喝道:“什么人?”
她却不管不顾,一头扎了进去。
而来人恰好伸出手,将她接了个满怀。
隔着衣裳的体温通过冰凉的手心传到心底,她一抬头,便撞进一双如浩瀚星辰般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不带丝毫情绪,一错不错盯着她,似乎要探个究竟。
她却几乎喜极而泣,为自己终于看到人影、不会被野兽叼走而安心不已。
她将那人的衣袖紧紧攥进手心,任凭别人如何去拽,也不松开手。
后来的事在她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时映入眼帘的浩瀚星辰与手心的温度一直刻在记忆深处。哪怕午夜梦回,也不曾有半点儿忘记。
自那之后,她便对眼前之人上了心。尤其是在得知那人是三皇子后,更是倾心不已。
——她本就是皇室定下的未来太子妃,如今喜欢之人既是皇子,即便不怎么受宠,也是再好不过了。
也是自那之后,她便时常跟在他身后,几乎成了他的小尾巴。
而赵远深对她的跟随,从不拒绝,从不逃避。他冷眼相待,她却始终以笑还之。
渐渐的,赵远深似乎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