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说什么?”
陆氏与淮南王府不睦已久,怎可能暗中勾结?
“朝中还藏着淮南王府的玄武,”宁晏礼道:“你以为赵鹤安是为何人做了替死鬼?”
青鸾愣住。
宁晏礼言外之意分明是玄武出自于陆氏。
以在御史台的赵鹤安为替身,又在前朝身居高位——
“是陆眺……”青鸾喃声道:“所以他才会有那南疆毒。”
南疆毒在前朝就已被禁,来源甚秘,前世也只听说军师才有此毒方。她本还对此有所疑惑,但陆眺若是玄武,那他有这南疆毒便说得通了。
可即便如此,青鸾心中仍有另一个疑点:“淮南王府设计谋害皇后和太子数次,陆氏如何还能与他们合谋?”
“莫论陆相是为了防我,前朝皆知陛下素来不喜阿昭,他又岂会不给陆氏留条后路?”宁晏礼道:“他行事目的极强,来日阿昭继位对陆氏当然最好,但皇位一旦旁落,他也要因以此保住整个陆氏。”
青鸾有些诧异:“难道陆相竟生过舍弃皇后和太子的打算?”
“只要这百年公卿世家尚存,还怕再出个皇后,再生个太子吗?”宁晏礼像是一笑:“都说天家无情,难道士族能在这世道长久生存,就会有情?”
他双手握着青鸾的薄肩,板正她的身体,继续道:“你说的不错,今日是我派人将你们引去。但不止是为了让陆衡看清,更是想让你看清楚!”
宁晏礼浓黑的眼眸灼灼逼人,青鸾心绪起伏,错开视线不去看他:“可你不是也说过,陆衡不会与他们——”
宁晏礼猛地抬起她下颌:“可我只问你会如何选!”
青鸾被迫与他再度对视,一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彼此的呼吸。
她看着他,许久忽而轻声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你可是后悔了?
仿佛一记重击,宁晏礼面色微变,握着青鸾肩膀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青鸾仍旧直直地看着他,想起那日霍长玉看过那道诏书后说的话,眼底泛起微薄的雾气。
她脱口问出,不曾想过会有回答。但又过良久,却听宁晏礼低声吐出一个字。
“是。”
他是后悔了。
亮如明珠的双眸被氤氲水汽染湿,带着一层娇嫩的薄红,在飞翘的眼尾凝成一汪清池。宁晏礼看着青鸾微微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心下不觉一紧。
青鸾双目含泪,微笑道:“可我与陆衡已有婚约,还望大人成全。”
他或许后悔,可惜为时已晚。
有些答案来得太迟,连同当初的疑问便都无意义了。
宁晏礼面色渐渐苍白起来,前世五脏六腑被剧毒侵蚀之痛仿佛再次出现,从心脏开始将他一点点蚕食殆尽。
他抬手想为青鸾擦拭眼角,却不想青鸾后退一步刻意避开,收敛了神情对他说道:“怕家中人担心,今日与大人相见之事,希望大人莫要对外人提起。”
而后她平举两袖,端正行了一礼:“往昔多受大人照拂,自当感念,祈盼大人所求如愿,以补前生遗憾。”
宫中教习的礼数,端肃而疏远,刺得宁晏礼眼底通红。
言罢,绫罗陡然飘转,宁晏礼伸手再去拦人,素白的手指却与大红色的披帛交错而过,徒留女子残存袖间的余香,与一室空寂。
天气渐凉,庭中落叶越积越厚。
霍府人丁冷清,但近日却愈发热闹起来。
陆衡随大军带兵北伐在即,大约是陆彦担心李洵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陆霍两家联姻迟则生变,遂将陆衡与青鸾的婚事推进得极快。
霍远山对此大为不满,但陆家在流程上事事周全,表面上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纳征时过的大礼几乎要塞满霍府整个前院,礼单如流水般的长,虽礼制上并未逾矩,但数目上可堪比当年陆皇后嫁给李洵时宫里的排场了。
南梁的习俗是纳征当天定下吉日。
请期时,霍远山一看陆家征询的日子,差点当场拍翻了案上的茶盏。
“陆彦这老狐狸偏要急着赶在陆衡出征前礼成,好让他儿子安生在外打仗,独留我们阿鸾在他陆府侍奉亲长!不行!老夫绝不同意!”
聘礼在门前堆积如山,排场早引得众人前来围观。眼看大将军吹胡子瞪眼睛,就要大笔一划把定下的吉日改到半年往后,陆衡族叔急得直叫人去请桓昱褚冉等人前来劝和。
最后吵闹半日,这事还是青鸾出面说服了霍远山。
她笑着安慰霍远山:“大不了三郎出征,我随他同去就是了。”
“胡闹!”霍远山一把丢开下人递上来的礼单:“那是战场!你一女儿家怎受得了那份苦?”
“霍家的儿郎个个能征善战,女儿怎就不行了?”青鸾含笑为霍远山敬了盏茶:“何况此战伯父为大将军,谁还敢叫我受委屈了不成?”
此次宁晏礼安排陆衡随褚冉大军先攻汝阳,后再由陆衡独领精兵五万攻打陈郡,青鸾对此颇有疑虑。
纵使宁晏礼前世留有遗憾,但他也绝不是冒然贪多的*性子,汝阳的东南方向便是云都,而云都过了淮水就是淮南王府的封地。
她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