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血液从活人的躯体涌出,被吞没在鬼物的口中。
苍白冰冷的唇染上了红色。
沈星浅棕色的眼睛睁大,震惊地看着俯身低头在自己手指上吮吸鲜血的何然。
纤细的腰被冰冷的大手揽住,沈星被迫嵌进鬼物冰冷的怀抱,高大的怪物即使俯身低着头,也依然将人完全拥抱。
脆弱的人类无法挣脱。
甚至,无知的人类也无处可逃。
房门外挂着一把大锁,封锁了人类逃跑的唯一路径。老旧平房窗户上防盗的铁栏杆,现在也更像是关住囚徒的围栏。
桌上的龙凤蜡烛跳跃了一下,外白内黄的烛火,躲着人的视线,变成轻巧转动的外圆内方纸钱。
鲜血流逝,冷意从身体深处泛起,死亡的预兆若有似无,轻微刺激着人类的神经。沈星被禁锢在冰冷的怀抱里,之前因为拿小刀割破手指的疼痛而蓄满泪的浅棕色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地要滚落下眼泪来。
鬼物可以尽情吞噬着仇人,只要留仇人一条命,用来完成后续冥婚仪式。
喜庆的房间化作红色的牢笼,关着怨气冲天神志不清的鬼物,和一起悲剧的始作俑者。
高大的鬼物拥抱着脆弱的人类,吞食着脆弱人类的血液。
小刀割破的伤口迅速变得苍白,再也难以流出血液来。高大俊美的鬼物抬起头,黑色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冰冷沾血的唇落在沈星眼角。
像吞食血液一样,他吞食沈星的眼泪。即将滚落的泪珠破碎在薄唇上,将那血迹晕染开变成浅红。
鬼物吞食着沈星的血液和眼泪。
沈星整个人僵住了,好像变成一根僵硬的木柴。冰冷的触感在眼角处很鲜明,沈星连十根手指都僵住了。
他被冰冷的拥抱着,还没来得及掉下的眼泪被汲取着。
被何然吞食血液,沈星只有淡淡的恐惧;被何然贴着眼角吃掉眼泪,沈星感觉非常别扭。
很、很奇怪!
很奇怪!
沈星的视线看向了别处,不敢看何然。眼角冰冷的触感依旧鲜明,他没有挣扎,任由何然吞食,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羊。
沈星不明白何然为什么这样做。
但没关系。
最后,莫名的羞耻和别扭还是让沈星闭上了眼睛。喜庆的婚房和苍白的何然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失去视觉之后,触感好像更加灵敏,沈星感受到眼角处的冰冷柔软是如何汲取眼泪的。在察觉少得可怜的眼泪已经汲取完之后,冰冷柔软的触感消失了——然后落在了另一个眼角处。
沈星的身体微微一颤。
眼泪总是很少,冰冷的唇很快将目标全部吞食完。
在某个瞬间,沈星突然恢复了自由,房间里所有的阴冷也消失了。
沈星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何然?”他喊了一声。
何然已经离开了。冥婚仪式中他要完成的第二件事,也已经完成了。
虽然刚刚的何然有些奇怪,但现在还是继续进行冥婚仪式比较重要。等冥婚仪式结束后,他可以去问问老奶奶。
桌上的龙凤蜡烛静静的燃烧着,明亮的烛火看起来很正常。
房门外的大锁,依然牢牢的锁着。
现在要完成冥婚仪式中的第三件事。
一无所知的沈星看向桌上放着的婚契。
红纸婚契被压在龙凤蜡烛下面,蜡烛噼啪燃烧,明亮的烛火照耀整个房间,却在自身下方留下一个阴影。这光芒中的阴影,正落在婚契上。
沈星伸手,小心翼翼的移开龙凤蜡烛,拿起那张婚契。
接下来,只要用蜡烛把婚契点燃烧掉就可以了。
沈星不免有点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希望何然能好好去投胎。
希望何然来世幸福。
他一只手拿着婚契,另一只手小心护着,像是护着一份希望一样,把婚契放到蜡烛上方。
跳跃的烛火点燃了婚契,火苗跳跃在婚契上,那明亮的光落进浅棕色的眼眸里,像是星星。
平房外。
八仙桌上的白蜡烛碎块已经被清理干净,香炉中的三炷香也燃烧到了尾声,几乎就要熄灭了。
“时间差不多了……”老奶奶说了一句,拿出一张红色婚契。
她拿着那张婚契到香炉前,放到三根快要熄灭的香上,“噗嗤”火焰一下就在婚契上燃气。
燃烧的婚契照亮了老奶奶的脸,她平静地看着手中的婚契燃烧殆尽。
真正的婚契当然不会交给凶手,房间里的那份婚契是假的。
整场冥婚仪式中,凶手需要完成的步骤只有一个:凶手和鬼一起喝下混着彼此血液的酒就行了。
当凶手和鬼喝下混着彼此血液的酒,老奶奶改过的冥婚仪式就进行到了下一步——吞噬。
浑浑噩噩的鬼可以吞食凶手,喝下凶手的血、吃掉凶手的肉、啃碎凶手的骨,只要留凶手一条命,吃多吃少鬼说了算。
而吞噬这一步,目的是用凶手的血肉混淆鬼的气息。
凶手进行冥婚,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想用鬼的气息来混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不要被鬼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