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大人,话已至此,想必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将军别激动,先请坐。”
是萧挽的声音。
“有什么好说的!刁某还以为,就算全城的人都对清河王沾边之事敬而远之,至少殿下和驸马不会,现在看来,汝亦是苟且避事之辈!”
“这话说得好冤枉。”萧挽语调平缓,毫无辩驳之意,“殿下伤病初愈,正修养着,哪有余力牵扯其间,至于在下......在下也并未曾说过,认同任意一方作为,只是事关重大,立场复杂,需得从长计议。”
“呵呵。”刁景冷笑一声,“现如今我将中山王的信笺送来,长公主却避而不见,都尉大人更是敷衍,一番话术绕来绕去,左右不过一个意思。刁某是个粗人,却也能听得出其中道理!”
“刁将军,有话坐下来慢慢谈,这样大喊大叫算干啥。”
萧挽还未答话,王无歌先一步跨入了正厅。
刁景看了王无歌一眼,冷哼一声:
“殿下恢复得好快,方才你那老姑子还说你身子虚弱得紧,且吊着命呢,这一会儿功夫又生龙活虎得像是骗人一样。”
这人是个直脾气,王无歌心道,看他这模样,着实是被逼急了。方才萧挽与他对线,究竟说什么了,能让这么大一老爷们气成这样。
“——可怜清河王一世英名,在世时矜持不苟,明月清风一般,临了竟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刁景痛心疾首,“生前众星拱月,人人争相攀附,身后竟只有中山王一人为他寻公道!”
边说边看向其中一只木匣,神色无比哀恸。
顺着他目光,王无歌也扭头看去,忽然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注意到对方眼神,刁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示意左右直接将匣子打开。
一颗人头赫然摆在里面。面色青紫,双目圆睁,极为不甘。
“呕——”此等情景冲击力太强,王无歌下意识想要呕吐,连忙后退几步。萧挽不动声色站到她身前。
“这是中山王的绝笔信。”刁景不理会王无歌略显矫情的举动,生硬将信甩出。
原来是中山王。
“吾与弟俱蒙皇太后知遇,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见废北宫,清河王横遭屠戮,主上年幼,独在殿前任人摆布。君亲如此,无以自安——
......
——凡百君子,各敬尔仪,为国为身,善勖名节!”①
字字泣血。
看到这封信,王无歌勉强理清了其中关系。
刁景父亲是前西河太守,与中山王是故友。中山王起兵失败后南逃,他曾劝其渡过长江投奔南齐——虽然最后中山王也并未听从他的建议。
中山王就义后,刁景只能够来找她,确切来说应是萧挽。她虽受宠,也只不过是一介女流,权力来自太后。现如今太后自身难保,亲信皆遭牵连,被陷害者、戮杀者、抑或是主动避祸者不计其数。
而那些暂时难以撼动的——
任城王年事已高,“血气衰矣”,早已淡出朝廷权力中心多年,但求安享晚年,这无可厚非。除他之外,高阳王在宗室中位份最高,与皇帝最为亲近,现如今也难堪大用,从很久之前他就不问世事,耽于享乐,就连宅子都搬到了南郊,远离皇宫。
至于司徒崔荣,秉性中庸、宽和慈善,是为优点,在刁景看来却也可视作软弱——
上述几人全都践行明哲保身之道,绝无可能抑或是懒得冒险同田启和王谒斗争。
王无歌作为狩阳长公主,据记载亦是权势极大,但比之那二位则显得有些虚浮。刁景来此的目的,是为借狩阳长公主的名义和丹阳王的兵众。
萧挽兼任北中郎将,手下有三千羽林卫。然而北中郎将一职到前朝已是闲职,萧挽虽名盛,娶的也是最受宠的长公主,但毕竟是为外臣,不受中央重视,给他一个闲职打发时间,只为向太后交代罢了。
其驻地在北氓山下、金墉城外的吉垄校场,那处曾荒废许久,招收的大多为宗室贵族子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知道刁景此次前来拜访,是看中萧挽名下的这支禁军,中山王就义后,如今已无人可用。他如此急迫地要求萧挽站队,萧挽何其鸡贼,怎可能任他摆布。
“刁将军一腔热血,与中山王的情谊令人动容。”萧挽语气无波,“只不过下官心向大舜,一生恪尽职守,但求京师太平,朝野安宁,何来站队一说?”
“况且——”语气一转,“萧某亦难堪大用,非要摊开了说,队伍里皆是有些出身,来凑人头的,吃不得苦,又哪里真正去过战场历练。”
他倒挺直白,似乎对这一闲职很是看得开,对于现状也颇为满意。
“现如今只有都尉大人暂时置身事外,事已至此,莫说是青涩新人,就是老朽残兵也只能义不容辞!”刁景见萧挽不为所动,再次激动。
抛开别的不说,刁景虽鲁莽而勉强,倒确实是个性情中人,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
王无歌看他这般急不择路,甚至对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怜爱,还没怜爱完,刁将军话头忽然指向自己——
“那殿下呢?!长公主殿下蒙受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