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寒乔迎着高长静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迈步进门,一眼瞥见桌上备好的茶水,坐下的同时心里不免冷哼一声。
合着这高家的人是个个都在不同的时机等着她呢!
高长静紧随其后坐在伍寒乔对面,眼色极好地瞧出伍寒乔脸上几不可察的不虞之色,边提前茶壶倒水,边开口解释道:“今日去见父亲,父亲说少卿大人或许会来找我,适才提前准备着候着了,少卿大人莫要见怪。”
伍寒乔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半是嘲讽半是冷漠。
“那他可有告诉你我为何会来找你?”
高长静倒茶的手稍稍一顿,却在茶水即将满溢出杯盏时及时收住,“那倒没有,不过我猜...是因为我弟弟的事吧?”
表面似是猜测,但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说罢高长静将茶盏双手奉至伍寒乔跟前,“少卿请用。”
伸手刚要接过来的伍寒乔眼神向下一瞥,蓦地瞅见高长静半露出的白皙手腕上,一道触目的伤疤,扭曲蜿蜒着延伸进袖中。
估摸着,得有三到五寸长。
一个姑娘家,怎么受这般严重的伤,还在手腕上。
“你的手...?”伍寒乔欲言又止地问。
闻言高长静一惊,扯过衣襟遮住伤疤,风轻云淡般开口:“不碍事,幼时旧伤罢了,不慎污了少卿的眼,大人见谅。”
伍寒乔不语,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心思还残留些许在方才的疤痕之上。
“是小时候,我弟弟害的。”高长静好似会读心一般,自顾自对伍寒乔微末的心思给出了答案。
“所以你恨你弟弟吗?”伍寒乔顺着她的话随口问道。
只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处处都是陷阱。
高长静莞尔一笑,“少卿说笑了,至亲之间,谈何怨恨呢?”
字字句句,皆是防守。
“那你可知张承言这人?”
“听过一些,他和我弟弟的事,小孩子之间,都是胡闹罢了。”高长静说这话时神色平淡,好似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似的。
伍寒乔半觑着眼望向高长静,如审视犯人一般正色,“那他失踪的事,你可知情?”
高长静面不改色的对上伍寒乔的视线,言语动作并无丝毫异样,轻轻摇了下头,“不是很清楚,只听父亲说他与弟弟关系破裂,估计自己跑回家了吧。”
“又或者,”伍寒乔眼神变得幽深,继续道:“这昌江的水太急,他会不会也被喂了这水底的龙王呢?”
高长静眨眼,登时附和道:“少卿所言也不无可能,毕竟这昌江发生的失足之事,不在少数。”
高长静说这话时,表情与之前一样,但伍寒乔总觉得那双眼里,好像藏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愫。
怨恨、痛快、不屑、纠结...各种念头,杂糅在一起,筑起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
“为什么我觉得,你弟弟死了,你却一点都不难过呢?”伍寒乔冷笑道。
听罢高长静垂眸,脸上显露出疲惫倦怠,“高家只剩我一人了,我虽不舍鑫儿,但我不能在此刻倒下,毕竟这府中上下几十口人,都指着我过活呢。”
她这话倒是用了点心思,喊得是鑫儿,而不是之前一直的那句‘我弟弟’。
言毕高长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眉宇之间也浮上忧虑。
然而伍寒乔瞅着,心中只是漠然,纵使高长静说的有理有据,但眼神骗不了人,疲惫是真的,可这疲惫当中,并无悲伤与难过。
伍寒乔此次前来,本就只是试探高长静的深浅,如今知道再问下去她也只会继续演戏,遂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起身准备告辞。
高长静跟着一起起身,将人送到门口,临行前还刻意拜托道:“我父亲和弟弟的事,就拜托少卿大人做主了。”
伍寒乔没说什么,只轻点下头,飞身出了高府。
等到确认周围无人追踪时,适才于暗巷中换下装扮,回了西院的房间。
小九和阿四听到动静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老大你回来了。”
伍寒乔挥手让二人坐下继续吃饭,自己则坐在书案边思考。
二人有些担心她的反应,遂迅速结束了晚饭,一起凑近过来。
“老大出什么事了吗?”小九抢先开口道。
伍寒乔抿唇,“不是,是这个高长静,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今晚的对话,让伍寒乔大致知道了这人心思之深不可测,但是她总觉得高长静身上有种矛盾感。
说不清是什么,就是觉得很怪。尤其在说起高长鑫和张承言时,她压抑的那种感觉,有很大的反差。
让人不免觉得,这三人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我总觉得,她提起张承言时的情绪,比提起高长鑫时还要强烈...”伍寒乔手撑在桌案上,托着腮沉吟道。
小九顺势拉过旁边的凳子,也学着伍寒乔的模样。只不过她没沉寂多久,便忍不住这样的安静抬头去仰望阿四。
眼神示意道:哥哥你说句话!
阿四轻咳一声,措辞道:“要不我再去替大人查查张承言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