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见到援兵的关系,金吾卫剩余不到一半的人顿时士气大振,而李述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九和阿四带领的人已经加入了混战。
一时之间,局势瞬间扭转,李述的兵被前后夹击。
随着战斗的尾声到来,李述的兵已经无力抵抗,开始散的散,降的降。
他还在做着挣扎,试图杀掉逃跑的人来震慑剩下的士兵,却只起到反作用,吓得许多兵跑得更快。
一个时辰后,李述被阿四擒获,他剩下的兵力也在包围圈中放下武器。
李述被押进了大理寺地牢,他隔壁正是沈鹤文。
见到他来,沈鹤文并不惊讶,只隐隐发出得逞和痛快的笑。
那笑刺痛了李述,他的不甘和愤懑在一瞬间爆发,他挣脱狱卒的手,想要冲出去,却被跟在后面的阿四剑抵颈侧。
“你不能杀我,我是太子!”李述怒吼道。
阿四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将李述最后一丝希望抹灭,“前朝太子早就被逆臣沈鹤文杀死了,你不过是个冒名造反的贼子。”
闻言李述身子一顿,整个人怔然在原地,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不曾想到,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用来金蝉脱壳的影之身,会在这样的处境下,变成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是啊,“太子李述”早就在之前和沈鹤文的那场庭审中被判谋逆之罪,连皇家陵园都没有资格进,只配一个荒山上的无碑之坟。
如今真正的他,反而成了冒牌货。
少顷过后,他悲凉地笑了,那笑声似荒郊野岭的孤魂啜泣,自嘲中带着哀切。
他带着挣脱不开的枷锁,被推搡着关进了沈鹤文的隔壁牢房。至于李石和砚安之,在接近天亮时分,也被人抓着关进了他旁边。
此前使尽浑身解数去算计对方、斗得你死我活一不休的几人,居然会有心平气和被关进同一牢狱的时刻。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输在了两个自以为是瞧不上的女人手中。
李述的审判定在七日后,就在大理寺,皇帝亲临,但没有像沈鹤文那样搞得人尽皆知的庞大和隆重,因为对外宣布的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假冒太子名头的反贼。
他的身份,不需要再带给世人更多的猜测。
而这段时间,砚槿安和阿四他们忙着解决民间的谣言和金吾卫的重新整编。
这次因为得知消息晚,准备也不如之前,所以损伤比起和沈鹤文那次严重许多。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伍寒乔。
杨神医的密室药味比之前浓了好几倍,她这次的箭伤离心脏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因为连日的奔波导致身体太虚,失血虽然提前吃了药防御,但也因为假死药的副作用被抵消了部分。
是以导致她的伤比砚槿安替她挡剑那次还要严重许多,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砚槿安心中的担心与日俱增,却因为忙得抽不开身而没来得及去密室看望,只从小九传来的消息中得知“命保住了”的结论。
那是伍寒乔与他练习了半个月的成果,她在教他射箭的时候告诉过他无数次对准的位置,她也和他约定过,那个位置一定不会致命,但最容易伪装假死。
——因为极其靠近心脏。
那一晚他拿起弓箭的时候,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是伍寒乔口型的那句“对不起”让他下了决心。
她说对不起,让他承受这样的事,但只有他知道,伍寒乔比他付出得多得多。
在会审的前一日,李述见到了被砚槿安推着轮椅来见他的伍寒乔。
那日看到阿四带兵赶来的时候,李述就已经猜到她不会死,她如此费力伪装假死,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李述亲自动手杀她,因为一旦李述动手,那便不只是假死了。
同时李述也明白了另一件事:伍寒乔被擒之事只不过是一出戏。
一出被用来让李述自以为胜券在握,是以令他放松警惕,以便于帮阿四他们进京拖延出足够时间的戏。
如今眼前的站着的二人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他咬牙,齿缝间皆是后悔——若非当时他已自顾不暇,他定然会上去补上一刀。
断然不会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算计他的女人活着!
二人对视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李述淡然地开口,他只剩下不多的好奇,好奇这个女人的所思所想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居然可以轻易看破他的连环计谋。
伍寒乔摇头,从容坦然地答道:“我不是发现,而是我始终都觉得你没死,之后刘让的案子,更让我坚定了我的想法。”
李述不解地拧眉,“为什么?”
伍寒乔回忆道:“那晚死在我剑下的李述,眼神是一种接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不会接受自己没预料到的结果,从你几年前找上我开始,你眼里就写着不认输三个字。”
听罢李述讽刺地笑了,“这么说你还在夸我是吗?”
“这是事实。”
“那李石呢?你是怎么发现他假死的,即便你发现他参加聚会很奇怪,但他的确在你离开长安前,都是在殓房躺着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