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城,慕府。
翘着脚坐在红木书桌后方的青年,放下转着扇子的手,挑眉问书桌前头,单膝跪地浑身黑色着装的男子,“大早就走了?”
“是,昨日连公子叫客栈小二备了车马,今日大早三人就驾着马车走了。”
秦盛衍意味不明地抚了抚扇面,“行了,下去吧,人都撤回来。”
“是。”黑衣男子应身,下一刻,人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秦盛衍把着扇子,轻敲桌面,纳闷道,“真走了?”
“擂台之事不是与他无关?你怎么还派秦一去监视?”倚在窗栏处的卫凛问。
秦盛衍执着扇抵着下巴,笑道,“确实与他无关,毕竟他们前日才进的城,袭击擂台那人不声不响暗里捅死八人,对擂台四处的布置可比我们都要熟悉。”
他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彩,转眼没样地靠上椅背,笑道,“我只是不信他真是在鸢城落脚,还不偏不倚赶上了暮春擂。”
毕竟这档口,人多口杂,能做的事可不少。
卫凛瞧了眼秦盛衍,“连公子应当确是落脚,你当谁都是燕如斯?”
秦盛衍摆了摆手,轻嗤一声,“他与姓燕的来往密切,也不见得是个好货。”
他展开扇子,无意识地嘟囔,“那小丫头倒是有趣,可惜啊。”
听好友这话,卫凛唇瓣微动,无言片刻,心道,你就是什么好货?
秦盛衍起身看向卫凛,“慕大哥的伤势如何?”
“那人下手狠辣,但好在没被伤及要害,伤势已经稳定了。”
秦盛衍颔首,“那我们便走吧。”
卫凛微顿,抬头看他。
秦盛衍向门口走去,“姓连那家伙不是说了,那人偶虽有不足却活灵活现,且做偶手法奇诡,整体构造从未见过,细节处却有几分机傀门的痕迹吗?”
“那我们便只能带着那稀碎的零件,去麻烦乐掌门为我们瞧上一瞧了。”
言毕,他推门出去,却见一位侍童模样的少年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那少年见着出了书房的秦盛衍,白着脸喊,“盛…盛少爷…不…不好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秦盛衍对外称盛少爷,以卫凛朋友身份自居。
他看着那少年苍白的脸,心下多了几分不妙,“怎么了?”
那少年嗓音破碎,被吓得不轻,“房…偏房那些零件全没了!而且…而且…连那黑袍也一块没了!”
那少年今日负责看守偏房里的零件,他本来还纳闷,这么堆破零件为何还要派人看着,更别提那零件里还有个活灵活现的头,哪怕知晓那是人偶,单独一人坐房里守着,也还是怵得慌。
结果他不过如厕的功夫,那些零件就没了个干净!更诡异的是那普普通通的破烂黑布也没了。
活像…活像那堆人偶零件自己拼了起来,然后将那黑袍给穿走了似的!
听着少年颠三倒四的话,秦盛衍猝然回头与卫凛对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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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青青,鸟鸣叽喳。
四轮马车噶咋碾过路上的落叶,晃晃悠悠地行走在道上。
坐在前头扯着马绳的少年嘴里叼着长叶,颇为优哉游哉。
待那马车晃过山峦,落在一处密布植物,视野被丛丛野草埋了个干净,孤零零立着颗大榕树的山道处,这才停了下来。
小一将马绳拴在树上。
马车里头的人也都下来了。
先行下车的青年拢了拢披着的狐裘外袍,面色呈着不自然的惨白,下车后就忍不住抵唇轻咳了几记。
虞楚在连珵后头下的马车,她抬头看着眼睛杂乱的山道入口。
心知这是到了无忧谷的最外围,待掀开这堆随意林立,以示前路不通,勿要妄闯的杂草,便是入谷的路,也是从哪儿开始,四处都分布着无色无味却能七步致命的毒雾,保你一个行差踏错便一命呜呼。
小一四处看了看,颠颠儿的就要往路口走,被连珵伸手给拦了。
“我们出谷已有一月,卦象换了。”连珵道。
虞楚听此言,神色惊愕,你们这药谷藏着宝贝防贼呢?除了毒雾竟然还特意设了八卦迷阵?
她回头望着那被杂草掩饰住身形的山谷,可算知晓无忧谷何以称为“隐士居”了。
无忧谷不参合江湖事,除谷中定下的出谷游医的日子,谷中人甚少露面。
若是没有门路,想要见里边的人一面,除了幸运至极,那便只能硬闯,伸头进去就是毒雾,抵挡了毒雾没准还会在卦阵里头迷了路,千回百转没准都见不上人,这人隐得不能再隐,可不就是隐士居处!
瞧瞧,自家人回谷都还要人出来接呢!
小一掰扯着手指算了算,确实已经有近一月了,卦象都能换两回了。
连珵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