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深谷飘雪,南方常青松木盖上雪顶,雪落在青石板上,砸出轻微的噼啪声。
虞楚握着油纸伞柄,推开喧居的院门。她晃着脑袋抖落白色披风上沾染的雪花,抬头看向院内却一愣。
冬日寒气重,连珵因幼时中毒难清,体内残毒浸染,不易受寒,打入冬便常常呆在屋内,偶尔才会出来放放风。
此刻他正披着狐裘披风,端着白瓷碗立在植着银杏的石桌旁,右手在石桌上抚触着,用毛刷往碗里捞桌上的新雪。
虞楚看着他泛着微红的指尖,靠过去,“连师傅,你今日又捞雪做甚么?”
她记着,昨日有为他捞过回新雪。
连珵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来,“谷主听闻你今日做了羊肉火锅,说是也要过来,我打算备些新雪煮茶。”
南方人大多爱茶,民间更有新雪煮茶更润口清醇的说法,连珵惯来爱茶,有兴致就会在院里扫雪烹茶。
虞楚瞧了眼连珵冻得开始泛红的手背,“连师傅,我去林里为你扫些枝头雪吧?”
连珵拨着雪,拒绝道,“不用,院里的即可。”
虞楚没有坚持,她撑起方才合上的油纸伞,将画着灼灼桃花的油伞罩在两人头顶。
连珵看她一眼,并未出言拒绝。
撒满飞雪的小院,两人就这般静立,披着狐裘披风的青年垂眸扫雪,头顶才至他胸口处的少女垫脚撑伞,堆出尖儿的积雪从一旁光秃的银杏枝丫上翻下,落在雪堆里发出“噗”声。
青年拨着雪,突然瞥见少女肩膀遭雪惹湿的衣料,问道,“方才去哪儿了?怎淋了满身的雪。”
虞楚一顿,瞧了眼青年的脸,才轻声道,“今日不是做羊肉火锅,我就先热了些,上山给师祖送去了。”
言毕虞楚抿唇,眨几下眼,心中带上几分忐忑。
她最近才从青洵几人口中得知,连珵全年只在清明节去祭拜齐冥子一趟,但询问他们原因,却没一个知晓的。
不过她猜着,许是怕扰了齐冥子的清静,所以她倒是有几分担忧,连珵不喜她常常上山祭拜齐冥子。
连珵拨雪的动作顿了顿,他盯了几息自己用刷子扫起的雪团。
虞楚抿唇,“连师傅,你生气了?”
连珵这才回神,支着手继续拨雪,“没,你想去便去吧。”
他抬头看着身旁枝丫光秃的银杏树,声音好似莫名空远几分,“你师祖过往也是个话多的,你常去陪陪他,他许是高兴的。”
虞楚心下一顿,对连珵的回答感到些许疑惑,她转瞬将心思掩下,扬唇弯眼笑道,“好。”
这时连珵手中的白瓷碗也落了小尖,“走吧,回屋。”
虞楚颔首,撑着伞亦步亦趋跟在连珵身旁,连珵见她那怪异的姿势微微顿住,低头瞧了眼虞楚恨不得立起来的脚尖。
他颇为哭笑不得,“不必麻烦,你自己撑着便好。”
虞楚蜜色的眼瞧着他,不甘示弱地将伞又往上举举。
连珵摇头失笑,将碗换只手端着,接过少女手里的伞,撑在两人头上。
他道,“这般便好了。”
虞楚侧首瞧了眼连珵眼底零星的笑意,垂着眸子,没有试图再去撑伞,乖巧地跟着他走入竹屋内。
连珵将装着新雪的碗摆到桌上,瞥见墙角边摆放着许多偶件的桌面,说道,“若我没记错,今日应是你交课业的时候。”
虞楚也瞧了眼,那桌上或粗糙或精致却全部出于她手的偶件。
她弯着眼笑,“连师傅,这回的课业我过几日再给您瞧。”
连珵眸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向来认真不落课业的虞楚会这么说。
不过这回他布置的是略精细复杂的类人属可动人型小偶,比先前更注重外部结构的偶来说,要多加完善内部驱动偶人活动的机关百件,确实要难些。
他没多想就同意了。
喧居外传来白附子那中气十足的嚷嚷,“不是说好吃羊肉火锅吗?我怎么没闻着味儿啊。”
虞楚抬头与连珵对视一眼,两人步出去将白附子请进来。
三人步入连珵做书房用的竹屋的侧屋,虞楚将要用上的茶具摆上来。
一旁见着连珵取茶叶的白附子满面扭曲,“你这一年四季喝茶也不腻?”
连珵将新雪倒入置于火炉上的水壶,以行动代为回答。
白附子也就吐槽一番,他落座对面,瞧着搬着小凳子坐在连珵身旁的虞楚,问道,“今日除羊肉火锅外还吃甚么啊?”
虞楚胳膊搭着腿,捧着脸道,“还有点小菜,主菜还有酸菜鱼。”
“又吃鱼啊?你就不能换换花样?上回是红烧鱼,上上回是水煮鱼,不嫌腻啊?”白附子惊道。
虞楚看他一眼,脸上扬着笑,“我师傅喜欢呀。”
白附子无言,“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