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立刻从托盘里拿出各色蜜饯捧在手心。
“小姐,忍一忍很快过了,不苦的。”
公输和看他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明就里。
也不说什么,拿过药碗试了试温度。
一口气喝下,爽快利落擦了擦嘴,蜜饯连碰也没碰。
她是早产儿,母亲死于难产。
从小身子骨就比同龄人弱,喝药像吃饭一般,早已习惯。
那么大个人了,要什么蜜饯。
又不是小娃娃。
公输和喝得自然,两个小丫鬟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小姐竟然那么顺利地喝了药?
要知道,穆家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喝药。
每逢生病让她喝完药都弄得鸡飞狗跳,好几次是国公爷老夫人亲自哄着喂蜜饯,才能把药喝下去。
怎么这次竟然……就乖乖喝了?
好吓人。
比邪风还吓人。
公输和喝完药,好脾气地问:
“药喝完了,可以说了吧。圣旨怎么回事呀。寒露你说。”
寒露瞪一眼霜降,都怪她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姐才刚醒,知道圣旨不见了非得又病了不可。
她纠结再三,只能老实回答:
“老爷没接到圣旨。那圣旨在来府途中被风吹跑了。”
“没了正好,我才不想嫁。”
公输和笑了,心情很好的样子,“具体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霜降见小姐果然并不难过,想起小姐失忆连太子都不记得,说话又大胆了起来。
捏着嗓子绘声绘色的模仿传旨太监李公公。
“哎呀可真是邪了门了,咱家传旨数十年,真真儿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也不知道哪来的风,像是有手一样,就能把圣旨刮跑。追都追不上,一转眼就没影儿了。这可怎么办得好啊,咱家可怎么对皇上解释啊,要掉脑袋的呀。”
“掉脑袋那么严重?”
公输和一点也不想李公公因为自己的事情掉脑袋,关心地问,“祖父怎么说?”
霜降又学起国公爷的声音。
“李公公不必担心,圣旨一事乃是天意。我同你一同回宫禀报圣上。既是天意,我穆家绝不违逆。”
公输和松了一半的心这下彻底松快下来。祖父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她期待的结果。
圣旨不见,赐婚作罢。
皆大欢喜。
以她原本的功力,其实可以让圣旨飞到她这里来。
收在自己手里毁掉或藏起来才最保险。
可是穆和的身体毕竟刚醒,还是太过虚弱,她也只能做到让圣旨从李公公手里飞走。
至于飞去了哪里,先管不了那么多。
“不过小姐,你真的不伤心啊?”
见公输和听故事一样的神情,霜降忍不住问。
“不啊。”
公输和靠在床边,笑得很是自在,“宫内弱水三千,傻子才会只取一瓢饮。入宫?我怎么会想不通要做这么蠢的事啊。”
霜降和寒露对看一眼,小姐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说话文绉绉不说,这口中“这么蠢”的事,可不就是她十年来一直在做的事嘛。
世人都传穆家小霸王凡事没有定性,琴棋书画吃喝玩乐均是半炷香热度,没瘾就不再玩了。
只有她们贴身伺候的才知道,唯有一件事,是小姐从小到大地坚持。
喜欢太子。
自幼年时第一次在祖父的书房见到太子殿下,穆和便遗落了一颗芳心,整日追在太子的屁股后面声声唤着哥哥。
做太子妃是她一生所愿。京城几乎人人知道。
几年前,随着穆和年岁的增长,这份感情几乎变本加厉到了可怕的程度。
太子不敢再与她见面,穆先生也防贼一样防着,还是阻止不了她对太子日益热切的心。
几天前,穆和干脆为太子跳了湖,让穆先生伤心坏了。
丫鬟们看着老爷在小姐床前枯坐三天三夜,次日转身沐浴进了宫。
他们知道,那是去求圣旨赐婚了。
两人还替小姐高兴了一番,终于能得偿所愿。
没想到,小姐醒来以后失了忆,竟连太子都忘了。
圣旨不见,她不难过反而高兴。
以前,小姐作天作地难伺候。
可现在,小姐让人看不透,怎么感觉更难伺候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