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智大师也在打量公输和。
穆家七小姐,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
他不管什么容色倾城,只盯着她一双眼看。
见那瞳孔眸光流转,能看得见世间万物,他才松了口气,终于开口。
“阿宽,你来了。”
公输和刷地抬眼,泪珠一下子奔涌而出。
没有想过今生今世,竟还有机会听到故人对着她。
叫一声阿宽。
门外,雷云轰轰作响,大雨倾盆而至。
大师拉着眼泪越掉越凶的公输和,坐上桌边竹椅。
“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这雨一下,我那徒儿的安排就要泡汤了。”
今日佛诞,香客众多,不让人留宿原就不是易事。
雨不停,把香客都赶走实在非出家之人所为。
只是,知她两世委屈难发泄,慧智也不劝,就由着她哭。
只在一旁时不时添上点茶水,以防小姑娘哭得太狠口渴。
不知哭了多久,公输和打着哭嗝,终于暂且止住了眼泪。
她拿过一旁的茶盏猛灌下去,慧智又满上一杯:
“慢点喝,别呛着。”
公输和再干一杯,终于缓过点劲,有了说话的力气。
“大师,您果然记得我。”
“阿宽这话要被老友听见,怕是要来找我的麻烦了。至交之女,如何敢忘。现如今,我便是托大,以父辈应承于你。你可愿随我继续学习术法?”
公输和连连点头:
“我愿。”
“那,无人之时,你便叫我一声师父吧。”
公输和跪地一拜:
“师父。”
她敬了拜师茶,起身又问:
“师父,我爹爹呢?你可知爹爹现在何处?他也随我一起重生了对不对?他怎么还不来找我,是不是被什么困住了?”
慧智看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睛,不忍打破她心中幻想:
“阿宽,只你一人重生。你爹爹他,并未。”
此话一出,公输和瞬间失了神采,颓然倒坐在竹椅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该知,鬼神一事非我等凡人可通。你能重生在穆家这小姑娘身上,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此乃万中无一,实在是你不幸中的大幸。”
做到这一步,老友公输厘不知要牺牲多少。
这句话,慧智却不打算告诉公输和,就让她以为以前是天意巧合,活得也能恣意些。
公输和还在摇头。
“我不信,爹爹神通广大,一定有法子来陪我的。只是时间没到,或者是师父您算有遗漏也不一定。”
“我希望是我算错。可是阿宽,你爹爹也并未离开,只要你心里有他,他会一直陪着你。”
“可我不要他在心里陪我。我要他像以前一样,陪我读书,陪我弹琴,教我辨别草药鲜花,给我讲公输家祖祖辈辈的故事。还有,以前都是他伺候我,现在我能看见了,我可以孝顺爹爹,给他做饭,为他制衣,我要他在我身边啊……”
止住的眼泪,又滴落在地。
门外大雨越下越大,砸在竹屋房顶,洒下叮叮咚咚的声音,掩盖了屋内小姑娘的伤心欲绝。
也掩盖了慧智大师的一声声叹息。
他能渡人,却渡不了心。
小姑娘的这个心结,还需她自己走出。
他只希望能替老友好好照顾他的独女,保她一世无忧。
也算是,他在尘世中,仅有的挂念了。
又过了很久,公输和强迫自己止住眼泪。
“那我和爹爹的尸身现还在皇陵中吗?我想去寻他,让爹爹入土为安。对了,师兄呢?师兄肯定知道我与爹爹不在了吧,他可有去为我们收敛尸身,现在何方?”
慧智并未见过公输和的师兄公输业,他问了时辰八字,打起坐,掐算一阵。
“你师兄隐藏了行踪,寻常难以追查。但他不日将会与你相遇,你且等等吧。至于尸身,自有缘法,你耐心等着,很快就有消息了。”
“师父,您可知我如今日夜难眠,又如何等得?”
慧智指着窗外轰隆作响的雷声。
“想那寺中香客,必也不愿等这一场大雨停止。然,可有何为?”
公输和沉默下来。
是啊,不等,她又能做什么呢?
怪只怪当年学艺全凭喜好,又盲了一双眼睛,许多术法无法研习。
若是她有爹爹或者师兄一样的功力,又怎么会算不出师兄身在何方,也不会像现在一般,连给爹爹下葬都做不到。
唯一庆幸的是,听见爹爹和自己的尸身没被歹人毁了去,不日将能得见。
“师父,您能告